回家
隔壁的屋里传来动静。原来是邻居吴伯听到有声响,出门查看。看到明珠的时候,吴伯整个人无比震惊,这在外的一年已经改变太多了。
吴伯赶紧招呼明珠进来,从吴伯的口中,明珠才知道,就在几个月前,日本人已经来过了,日本人留了一支小分队在村东,时不时也会来乡里巡逻。“那我家人呢?”明珠心急如焚。
吴伯嗯嗯啊啊了一会,才流着泪告诉明珠,骆先生因为反抗日本的侵略,被日本人残忍杀害了,大哥智诚和妹妹明月在父亲的安排下提前离开,“好像听说是去南京找你了。”
明珠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瘫坐在地,泪如雨下。
“明珠啊,骆先生是个勇士,只是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兄妹几个都不在家,他的尸骨都被日本人直接扔到后山上了,怕是早已成了野兽的腹中餐,可怜啊。”
明珠擦了擦眼泪,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就站在自己身边,牵起她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小明珠,我来教你念,这是‘中’字,这是‘国’字,我们是中国人。”他的音容笑貌仍在。
她坐起身来,向着后山的方向,郑重地叩下了三个头。
明珠又从吴伯口中得知吕梦一当年回来后没多久,她父亲就病死了,她大哥张罗着把家产全部变卖后,一家人在日本人来之前就已逃到了上海,她大哥一直想到上海去做生意。明珠想梦一肯定给自己写过信,只是命运不知道把这封信寄到了哪里。
明珠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当务之急是去南京找到哥哥和妹妹,只要他们兄妹三人在一起,这个世界就还是温暖且有希望的。
告别吴伯,明珠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在无数个孤独痛苦的夜晚,明珠都会紧紧握住脖子前的玉佩,想起苏哲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火车已经不通车了,明珠听路旁的人说,日本人已经冲进南京城了。“日本人到处在杀人。快逃难吧。”
明珠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她现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大家都在四散奔逃,她要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办。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日本人的巡逻队经过,她就挤到为数不多还在营业的小店里,完全不敢抬头。意识到事情严重的明珠最后只能绝望地蹲在地上抹眼泪,她抬头看看夕阳的余光,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要是苏哲文在身边该有多好啊,他一定可以保护她,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可是他又在哪里呢?在巨大的绝望中,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或许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救她一命的人了。
仪岑今天难得睡了个懒觉,自从有身孕后,她发现自己身子越来越重,而且时有困意。母亲告诉她,千万不可依着性子寸步不行,反倒要多运动,多走路,后面生孩子才不会受罪。
可能是昨天入睡太晚,今天才起得这样迟吧,仪岑一边心理安慰着自己,一边忙招呼下人为她准备盥洗。
“潇潇,姑爷昨天几时回来的?”仪岑轻轻将手放进铜盆里,水面上立刻闪烁起玻璃折射下跳跃的光线,一片波光粼粼之下,更衬得那双手肤似葇荑、宛如白玉。
“大约11点左右,小姐睡下半刻钟后就回来了,姑爷怕进房间动静太大,影响您休息,后来是去书房睡的。”潇潇拿着毛巾低头站在一旁。她是仪岑的贴身婢女、陪嫁丫鬟、幼时玩伴,自然,也是仪岑最信任的人。
但仪岑或许不会想到,潇潇对她的丈夫、年轻英俊的少帅,也有着一番不一样的情愫。
仪岑当然不会想到,因为她的心思几乎没有一刻会从虞泯之身上抽离。她爱他,她爱他胜过爱一切,这份爱意之浓烈,是周边所有人都不可能感受不到的。从小,虞泯之就是她的暗恋对象,当得知对方爱上青楼女子之后,她哭过、闹过,她甚至想要以死证明自己对虞泯之的爱意。这些,潇潇都再清楚不过。
但这么多年的良好教育熏陶,加上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善妒的人,她始终都没有勇气直面过百日红和花影。她父亲本身就有除了她母亲之外的3个妾室,这似乎也成为了她说服自己的好理由。“至少泯之还只有她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渐渐地,她对虞泯之的要求,从不能有其他女人,转变为了不能纳妾,从不能在外过夜,转变为了只要不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就可以。
她为自己作为一名妻子,所表现出的大度宽容、仁慈贤惠所折服。只是最近,因为怀孕,让她在初为人母喜悦的同时,变得更加敏感起来,即便4个月的身孕也没有让她看起来变得臃肿。可她依然害怕虞泯之在她怀孕期间移情别恋,她害怕有谁会趁虚而入,打破她多年来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光景。
因为了解,所以潇潇把自己对虞泯之的这份爱意深藏在心底,从见到虞泯之的第一眼,她就芳心暗许,视他为自己这辈子的信仰。她曾无数次在夜里望着小姐和姑爷的房间发呆,看着屋里的灯光亮起又暗下,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