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坑人

比原主年长三月，这声姐姐倒也不是虚撰，只是就看那林晴霜认不认她这便宜妹妹了，虽说严格来讲林晴霜才是那个便宜姐姐。

“你这小贱人，还敢多嘴！”

黄鹂倒也应得上她那名字，声音动听悦耳，就是说话不好听，她站在画眉左后方没看清裴雅的神色，一听这话只当是这土丫头在整什么幺蛾子，便一把推开还没回过神的老郎中，怒气冲冲地上前扯着裴雅就要往地下扔。

“我们大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赶着沾染的，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她也没用多大力道，毕竟裴雅也算是林太傅骨肉血亲，就算再不承认她们这些下人也不能为所欲为，平日依着大小姐作弄没人敢管，要真是出点什么事情首当其冲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背锅。

谁知裴雅整个人一下子被从床边扯了下来，被子也掉落在身下，“嘭”地一声摔落在地，衣袖甩在灯罩上，照亮了手肘处青紫的痕迹。

“……”

裴雅惊慌失措地望了一眼壮硕的老仆妇，转而又畏畏缩缩地低下脑袋，那表情与动作分明把什么都说了。

若是熟悉的虫见了这场景大概会为这老妇默哀良久顺道说她咎由自取，连裴上将都敢惹；要知道裴雅上将可从来不是软骨头，她要是坑起别人来绝不手软，因此整个虫星帝国都知道裴雅是个刺儿头，毕竟认定的事连虫皇都头疼，谁敢去触她的眉头。

“我……我就是在这里睡觉，这两位老嫂子偏就说我病了……”裴雅面不改色地咳嗽：“咳咳，我想着……这院子当初是父亲让晴霜姐姐给我找的，姐姐那么善良贤惠，怎么会给我安排能让人生病的屋子呢？”

那老妇愣神，显然没想过这能这样被污蔑，她刚想说话，谁知裴雅竟然缩着身子哭了起来，“我原本没生什么病症，这两个老嫂子就将我拉去了院子前头的水渠旁，将我推了下去，沾了满身污泥，天儿也快入秋了，但我自幼在乡田长大身骨不弱因此也无大碍，可他们二人竟是在又将冷水给我撒了个遍，差点就招了风寒。”

画眉戾气十足地望向那个老妇，那老仆妇被盯的浑身瑟缩，想解释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这么久，她知道，比起直来直去的黄鹂这位画眉姑娘更讨小姐欢心，为人处世十分狠辣，这一遭怕是被人给阴了。

想到这里这婆子就更为憎恨裴雅，从昨晚马不停蹄去抬裴雅回来找郎中，再到禀报大小姐时被罚跪了三个时辰，好不容易得了将功赎罪的机会，结果最后全成了她的不是。

裴雅就像是没有看到老婆子的阴骘眼神，慢腾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眼泪“今个儿还要去给祖母请安，这要是礼数出了岔子，旁人将问起来，还以为是晴霜姐姐故意使坏麽搓我呢。”

她柔柔弱弱地将袖子掩上，抬眼望向一直冷着脸的画眉，抽噎几句：“侍女姐姐，可要告诉晴霜姐姐给我讨个公道啊，这府中何时让一个下人肆意行事了。”

画眉冷脸都有些维持不住了，原本这两个老婆子所作所为都是大小姐授意的，大小姐让他们带这土丫头去旁院领罚，理由便是那两个婆子说的，这闺中女子半夜衣衫不整不守府规乱跑，若是让上门贵亲知道了还以为他们太傅府宅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儿，有失体统，应该略施小戒，就是为了让裴雅知难而退早早离了林府，因此她清楚裴雅讲的大概不是真的。

但这话她根本就不能说。

当初皇家内定了林家嫡长女为安王正妃，眼看好事将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扬言这位林小姐其实是抱错的下人之女，真正的林家嫡女正在裴家村，起初有些人不信，但流言愈演愈烈，最后没法子皇帝下旨派了御医验查，谁也没想到这场闹剧竟是真的！导致有意纳妃的安王直接没了音讯。

林晴霜气的砸了满屋的瓷器摆件，直接恨毒了裴雅。后来林夫人让林晴霜按捺住性子广施善缘，得了不少好感，民间更是有言：“林府有女，佳人天成，芙蓉有命，野花不及”，这才好些。

现在这件事可大可小，但若是搞砸了，土丫头无知是小事，倘若扰乱了林家必得的安王妃的位子，那么她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只是画眉有些奇怪，明明脸一样瘦弱微泛黄，语气一样卑微怯懦，可是哪里不对呢？

裴雅抹着眼泪又坐回了床边，微微倚靠着床围架子暗戳戳地打着哈欠，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帮着那位即想要好名声又想让“裴雅”滚得远远的林大小姐达成心愿。

至少，在她失去耐心之前要离开这里，不然要是发生点什么她可不能保证。

时下几人心思各异，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惊叫。

“啊啊啊啊……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