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么。

宁云嫣随手拿了件外衫披到身上，轻快地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祁钰率先发现了她：“阿姊醒了？”

宁云嫣点点头，祁钰今日依旧穿着她先前换下来的那件青色长袍，头发却用同色的发带束成了个长马尾。

她的目光随着祁钰头上系着的那条青绿色的绸子一同摇晃，心中只觉得祁钰这个人从上到下都是翠绿翠绿的，像根扎在原地的竹子。

宁云嫣轻咳一声，目光又瞟向祁钰手上攥着的东西——左手药臼，右手石杵。

她看得一愣，直问：“离中秋不是还有些时日吗？你怎地急着学上玉兔捣药了？”

“喂喂喂——”季乘风气冲冲道，“宁姑娘，你没看见他旁边还站着个大活人吗？受了伤的大活人！”

宁云嫣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二人起这么大早，怕不是为了给季乘风的伤口换药。

“对了阿姊，”祁钰轻声唤她，“先前提到的那种药粉已经做好了，等下给季公子换完药，还要麻烦阿姊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宁云嫣爽快应着，她环顾四周，却没寻到凌知许的身影。

“凌侯爷呢？取个斧头还要这么长的时间？”

季乘风撇撇嘴，话里话外带着些怨气：“两把斧头都在他屋里放着呢，也不知煞神是做什么去了，一大早连饭都不吃就跑没影儿了。”

一时间，宁云嫣忽而觉得自己思绪翻涌。她斟酌许久，最后还是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宁云嫣今日起得太晚，祁钰和季乘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醒来，只好先用了早膳。

她知道后便自己一人去了小厨房，找到祁钰特意为她留的菜粥，三两下就全扒拉进肚子里。

在寻常小事上，祁钰要比宁云嫣细心得多。

为了让宁云嫣吃到温热的菜粥，他将盛着菜粥的瓷碗放进稍稍大些的木盆里，往木盆里灌了些滚烫的开水，又用另一个木盆轻轻盖上。

宁云嫣吃在嘴里，只觉得温度刚刚好，连心里也变得暖呼呼起来。

再回到院中时，祁钰已经帮季乘风换好了药，二人正在石桌旁为祁钰弄好的药粉装罐。

季乘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可现在孙县丞人也没了，我们上哪去找那什么二当家郭守义啊……”

“他的斧头还在我们这里，说不定会自己寻过来呢。”祁钰嘴上淡淡应着，余光却瞥到了宁云嫣的身影。

他一改先前的冷漠，柔声与宁云嫣道：“今日的早膳可还合阿姊的胃口？”

“你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宁云嫣点头，又道，“这么细致体贴，也不知往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姑娘。”

季乘风听着这话，心中暗叫道不好。

他这个人虽然从小到大什么都学，但学得最精的，还要数琢磨人心底的那点小九九。

前几日与祁钰刚一打照面时，他便看出这少年只是表面装得乖顺，心底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方圆十里，怕是只有宁云嫣那般大条的人，才会忽略掉少年明里暗里的小情绪。

他瞧了瞧宁云嫣，对方神色自若，好似刚刚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家长里短。

他又瞧了瞧祁钰，却见祁钰低垂着眼，面色微变，嘴角无意识地向下弯，似是委屈极了。

装，真能装！

季乘风忍不住暗自诽腹，在这种小地方当个药师，还真是埋没他的能力了。

季乘风被宁、祁二人夹在中间，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赶忙开口，岔开了话题：“小祁，你这药粉当真那么灵吗？”

祁钰那快弯成月牙的嘴角这才抚平过来。

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底气十足地看向宁、季二人：“等会儿试下你们便知道了，方才我想寻阿姊帮忙，也是为了这件事。”

祁钰说着，忽而捏起右手两指，放在自己的下唇上，颇为自然地吹了声口哨。

紧接着，一只深黑色的渡鸦便乖顺地飞了过来，静静地停在了他的肩上。

季乘风大惊：“这渡鸦不是凌知许昨个儿才买回来的吗？你竟然这么快就训练好了？”

祁钰“嗯”了一声，又抬头看向宁云嫣，只见少女的眼中满是赞许之情。

他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心中便又愉悦了几分。

她在看着他。

而他绝不会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