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
交代好皮子的事,黄芪便一心扑在了待会儿的请安上,她端坐在铜镜前,镜中的湘茴正往她的头上抹头油,待每根发丝都透出光泽后,手脚麻利的为她梳了个两把头,湘茴左右瞧了瞧,觉着实在太素净,从妆奁里翻弄两下道:
“主子,奴婢再把这个镂空雕花水晶钗给您加上吧。”
黄芪抬眼看向湘茴手中那透色水晶钗,乍一看虽不打眼,但细细瞧着倒别有番韵味,便点头应了下来。
梳完了头发,黄芪捻了块绿豆大小的面脂,又上了层薄薄的珠粉,往两腮打了些胭脂匀红,用指尖点画出个小山眉,最后轻抿了层口脂才算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能免俗,尤其刚大病初愈,更想显得有气色些,只可惜眼下化妆品太少,供她发挥的着实有限,还是要等以后慢慢琢磨。
“主子,穿这件牡丹团花的袄裙吧,瞧着喜庆。”
黄芪正思忖一会儿穿什么时,就见湘云手上拿着件大红锦裙走到她跟前——那锦裙上的牡丹花都是银线勾的,烛火一照晃的她都睁不开眼。
她哪儿还能不知道湘云什么心思,这丫头向来是个输人不能输气势的性子,八成因着自己病了那么久却没什么人上门探望怄气呢。
但黄芪可不想大清早就闹一出孔雀开屏的把戏,她‘头次’与后宫妃嫔们见面,生怕露出些马脚,这关口自然是想越低调越好。
“穿昨儿那件黛色芙蓉花缎衫裙吧,外头再套个黑素绒夹袄。”黄芪道,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不容置喙。
衫裙虽不是什么新衣,但这云缎是她在潜邸时,还是福晋的富察皇后赏她的,加之紫色和黑色都不太引人注目,这一身打扮既低调又端庄,无功无过挑不出什么错处。
待一切都收拾好了后,黄芪来到花厅从高足盘上拈了块芸豆芡实糕,用牙齿慢慢磨了起来。
她没有大清早吃饭的习惯,本来预备着请安回来后再用早膳,但湘茴担心她一来一回吃不消,非叫她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原本黄芪是想糊弄糊弄就过去的,但御膳房做的芸豆芡实糕着实香软,吃了两口竟开了胃,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将将吃了一半有余,还是怕在长春宫闹了笑话,这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手。
“主子,时候差不多了。”湘茴看了眼天色,提醒道。
黄芪点点头,喝了半盏蜜饯水顺了顺又补了些口脂,这才出了殿门。她来的不算晚,前脚刚到正门,后脚纯嫔就出来了。
作为咸福宫“寄人篱下”的一个小小常在,她需要等主位娘娘一同出发去给皇后请安,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其实不少位份低的嫔妃为了会恩宠主动去讨好主位娘娘,有且不限于——起一个大早,在主殿门口候着,等待着高位妃嫔起身、洗漱、用膳,更有甚者,直接代替了贴身大宫女的工作亲自上手伺候起来。
但这实在太过谄媚,黄芪干不出这档子事儿,她又不求恩宠,只想安安心心的在东侧殿这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也觉得没必要,哪怕她失宠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毕竟怀过一个皇嗣,不念相思念旧情,加之她潜邸的资历,熬个二三十年,熬走宫中这些个老人,还怕得不到个妃位嫔位?
“嫔妾给纯嫔娘娘请安。”见纯嫔到了自己跟前,黄芪恭敬的福了个身。
“起来吧,仪常在身子可好了?”纯嫔今儿穿了件云纹金丝团花粉锦裙,外头罩着件嫩黄刺绣氅衣,活像棵新鲜水灵娃娃菜,同周围瑟缩的环境格格不入。
与水灵灵的纯嫔站在一起,黄芪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了,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纯嫔自然不会像她一样安于在后宫做一条咸鱼,毕竟,后宫众人口头说是对于皇嗣一视同仁,可额娘得宠的与额娘不得宠的又怎会一样,即便是为了三阿哥,她也不能不争,
“回纯嫔娘娘,嫔妾已经大好了,多谢娘娘挂念。”
场面话说完,二人相顾无言,不过纯嫔也不介意,仪常在打从小产后就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她已经习惯了仪常在这副样子。
纯嫔看着眼前人恭谨垂眸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叹,说起来,她是潜邸八个旧人中为数不多与仪常在没有过节的人,否则安排宫位时,皇后也不会特意把仪常在放在咸福宫。
没有过节倒不是因为她们多投脾性,而是仪常在得宠时,她已经怀上永璋,安于院中一心养胎了。
她猜是仪常在自觉只有盛宠没有儿子矮了自己一头,憋了口气,自然是羞于来自己面前蹦跶。
话说回来,当时仪常在刚被诊出身孕时,她愁的几日都睡不着,自己本就不如仪常在受宠,生怕仪常在生出个阿哥又子凭母贵,让永璋刚出生就矮了别人一头。
不过好在,仪常在小产了,自此再无那副恃宠而骄的模样,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那个尚未出世的胎儿一同消失。
同为人母,她可以切身理解仪常在的丧子之痛,相较之下,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