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侧屋中,有人为她冷敷过的毛巾,黏腻的被遗忘在阴影中,散发出难闻的气息。
虞妩孤零零的坐在主屋前的蒲垫上,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睡衣,一直不曾换过衣服。她抱着双膝,呆愣的看着地上。
地上的蚂蚁高高将米粒举过头顶,并成一排,匆忙的奔跑。
半晌,虞妩使劲闭了闭眼,睫毛被打湿,一滴眼泪挂在她睫毛上。
她此时此刻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阿凉要出现,要她感受到有人陪着自己的滋味。
一只麻雀从院子外飞进来,停在院中的景观缸中,动作极快的低头用喙点了点水,在自己羽毛上啄清洗一番。稍作停留,又从院中飞出去。
他们总是这样,只会让自己等着,在这里等了十几年。夜以继夜,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她总是一个人。
虞妩看着麻雀的方向:只有自己被困在这里。
虞妩嗔怒站起身,走到侧屋中,收拾自己的衣服。
住了十几年的院子,真正的收拾起来,要离开这里,仅仅几套夏装,一点干粮就够。
虞妩收拾完包裹,站在院子中央,环顾了整个小院:她从小饲养的锦鲤在水缸中自由自在的游着,农田里的菜长势都很好,庖厨中碗搁置的井井有序,主屋里她的戏本平整的归置在书架上。
没有什么再值得留念的了。
啊,虞妩猛然想起,还没有同那只黑猫道别。来日有缘的话,再喂它吃果蔬吧。
虞妩背着包裹,迈出步伐。
她拉开门,外面的人满脸喜气正准备敲门,看见她开门,手顿在空中,笑着开口:“小妩,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准备敲门呢。对了,你今天怎么都快午时了还没有开门?”
话语如羽箭,一连串向猝不及防的虞妩袭来。
林舍这才注意到虞妩背上背的包袱,他愣在院门口:“你这是……?”
一见到熟悉的人,虞妩眼中的泪就忍不住,她眼珠一滴接一滴的从眼中流下,嘴中硬邦邦的开口,嗓音沙哑哽咽,同她原来明媚的少女音截然不同,任谁一听都知道她身上绝对发生了不好的事:“我要离开这里。”
林舍皱眉,伸手想要从虞妩手中接过包袱,却被身前的少女躲了过去:“离开了这里你能去哪里?”
虞妩握着肩膀上包袱的带子,指尖发白,仅仅是片刻,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止住眼泪,明明是不想哭的:“我不想在这里。”
林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强硬,他软了口气说:“我们先进去说好不好,你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手不容置疑的拦在虞妩身侧,带她走进院中。
明明是刚才才离开的地方,一旦踏出这个地方,她就再也不想回来。
林舍走到院中,将情绪不稳定的虞妩安抚到凳子上,去厨房中沏了两杯茶。
虞妩还是紧紧的拽着她的行囊。
林舍冷下脸,皱着眉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忍了许多年的虞妩慢慢放下行囊,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她盯着自己的膝盖,慢慢看到地面,回顾了自己短短的小半辈子:“我才要问到底是要发生了什么。”
“林舍,为什么?我要一直待在这里,你高兴了就来看看我,不高兴时这个院中一连小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出现,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你养的猫猫狗狗吗?就算我是猫猫狗狗,那我也得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养在这里吧?”
林舍忍住几次想要打断她的冲动,盯着她,似乎是不可思议,这样的话为什么会从一直乖乖温顺听话的虞妩嘴中说出来,他抿了抿唇:“是谁教你这样说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我从未那样看待过你。”
什么猫猫狗狗,简直是……
“那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你告诉我啊,我生活在这里,只能见到你,我没有家人,没有友人……”虞妩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林舍打断。
“可是你在这里,我们也从不曾苛待你的衣食住行。”为什么要把自己说的那样可怜,吃饱穿暖就已经是很多人毕生的奢望了。
“你们?是啊,你们不曾苛待我的衣食住行,可是你们除了给我衣食住行,还给过我什么吗?你们有问过我这是不是我想要的吗?”虞妩说着眼中又不自觉的染上泪意,她狼狈的用手背抹去眼尾的眼泪。
虞妩一把将衣服领子拉下来,把脖子上的勒痕展示给林舍看。只要一碰到脖子,她就会想起来那天晚上的绝望,对这个院子愈发的厌恶。
“你想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一夜过去,伤口只经过了简单的冷敷处理,脖子上的红痕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痕迹越发的明显。
林舍指尖颤了颤,放在扶手上的胳膊一下没有架稳,滑了下去,触到麻筋,半个小臂都麻起来:“怎,怎么回事?”
林舍皱眉心疼的看着虞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