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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荣城骑跨在摩托车上,茫然地挠了挠头。
他知道林誉之是林格的哥哥,也害怕这个板着脸的兄长,懦懦地叫一声哥,立刻开车跑路。
很有狐朋狗友的自觉。
车子轰鸣,汽油味道极大,暴力扩散开,像混沌无差别攻击的鬼。
因这肮脏尾气而不适的林誉之紧皱眉,伸手,示意林格过来。
林格说:“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林誉之说,“回家,几点了?”
林格说:“你凭什么管我?”
林誉之说:“凭我是你哥。”
林格冷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哥哥,我不认。”
“无论你认不认,我都要管你,”林誉之不为所动,他站在坏掉的路灯下,阴暗的光落了他一身,林格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突出的喉结,脖颈上的青筋随着他说话而轻轻颤动,“我不想看你和小混混在一起,也不想看你住在地下室里,晒不到的太阳洗不完的衣服,我不想看你被不知哪里的野男人搞大肚子、蹒跚着找我说哥哥我错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也有一点责任。”
林格第一次听林誉之说这么长一串话,他普通话本就标准,现在字字清晰,一个个的像石头砸她。林格呆愣过后,脸立刻开始火辣辣地疼。
她炸毛:“你在说什么屁话!”
“回家,”林誉之重复,在坏掉的路灯下微笑,“你应该不想让爸知道你半夜在外厮混吧?”
林格骂他:“你这人差窍!老b卵!”
(脑袋笨)
林誉之:“还想教我扬州话?”
林格气得跺脚:“卑鄙!下流!无耻!”
林誉之有些怜悯地看她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你自己选”——走了。
林格捏着手电筒,痛苦地想。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什么同样是哈尔滨的大米松花江的水,怎么能养出慎独那么好的性格、又怎么能养出林誉之这么恶劣的脾气?
两个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地方的!
在电视剧等文学作品的描绘里,哈尔滨,冰天雪地,冰雪之乡,养育出来都是开朗善良的人,还很幽默(就像每年春晚的小品)。慎独也是这样,他文质彬彬,很有礼貌。起初邮递员弄丢了信,他甚至还会耐心地重新写了再寄给林格。
更不要说,他还寄了许多资料和书,教给林格解题技巧,告诉林格如何补英语。
林格起初的字很潦草,连笔多,情绪激动了就写得不清楚。
对方知道这一点,就连指出也是很有礼貌,措辞文雅,会用许多字来委婉告知,甚至还寄给她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钢笔字帖,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拓印版,十分实用。
对比虚伪、冷冰冰、还威胁她的林誉之,慎独美好到甚至不像一个会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人。
林格怕黑,这是老小区了,周围的治安也不好。蚊子狂热地飞,她跳了几下,拿着手电筒,眼看着林誉之进了小区大门,飞快跑过去,默默跟上。
她才不承认这是因为害怕,只是……只是因为她更在乎安全罢了。
林誉之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尾随他的林格,只在林格脱鞋时,不冷不热地提醒:“动静小点,爸睡了。”
林格啪地一声关掉手电筒,把声音压得更低,像气音:“我脖子上长的东西不是摆设,别以为就你一人有脑子。”
她弯腰换鞋,短袖上移,露出光洁漂亮的一截皮肤,没被太阳晒过,雪白雪白,像藕塘中刚刚挖出、嫩生生的一截白藕。
林誉之一怔,转过脸。
他二人谁都没说话,一个回卧室,一个上阁楼。
阁楼的楼梯有些年头了,踏上去是细微的、筋骨疼痛的咔吧声,像人的颤栗。
这声音令林誉之想到一些故乡的东西,比如漫天遍野、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后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或者檐下凝固结了的冰,长长的冰溜子,防止它跌落砸人,都要用东西提前打下……雪,冰,白,腰——
打住。
林誉之心无旁骛地站在阁楼门前。
被林格肆意更改过的纸条还贴在上面,歪歪扭扭、横行霸道的“抬头”两个字,还有那鲜明的黑色大叉号,和她本人一样蛮横无理,其无理取闹还飞扬跋扈的劲头,和六月份哈尔滨的冰雹如出一辙。
这纸条本身就是起个提醒作用,上面内容是什么都不重要。林誉之不想和小孩一般见识,微微一躬身,从这狭窄的门中迈入,穿梭间,隐约察觉,那上面的字迹有些熟悉。
大约差的字迹都相似。
林誉之是洗过澡后才察觉妹妹不见,他不动声色,告诉林臣儒,解释林格已经睡下了。无论如何,现在都是家人了,林誉之在门口等了一阵,等到她安然无恙归家,才略略放心。
他原本想开电脑看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