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
第二日,贺若世子光荣负伤,却依然坚守病榻前线,誓死不退。当真是可歌可泣,英勇之名可堪流芳百世。
桓大人感激微笑:“多谢多谢。”
贺若世子忍痛微笑:“无妨无妨。”
据可信传言报,天色蒙蒙之时,一人自别月轩开门抬脚迈出,落脚的一刹却踩在绵绵软软,不知何物的黑色物体之上。接着便闻得一声破天惊呼,与青阳府的五更鸡鸣此起彼伏、相呼相应。
桓大人万分愧疚:“抱歉抱歉。”
贺若世子忍痛微笑:“无妨无妨。”
贺若世子一手扶腰,一手关门,一手扶腰,一手点灯,蹒跚行至病榻前,尽心履责。及至柳家姐弟闻声赶来,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才将贺若世子请出了别月轩。
只不过,贺若世子前一脚刚踏出门,后一手便将柳家弟弟也拽了出来,十分孱弱地靠在柳家弟弟肩头,娇滴滴道:“我大约真的有些伤到筋骨了,还请柳公子送我一送。”
柳家弟弟见那靠在肩头的人额头已冒出了汗,而且神色确是苍白无疑,便将世子殿下扶回了房。刚要抬脚走时,却又听得世子殿下虚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柳公子,劳烦你给我请个郎中来瞧上一瞧。”
于是,柳家弟弟便请来了郎中。
郎中说:“小伤小伤,确无大碍,公子莫要忧心。”
贺若世子说:“无大碍?莫忧心?可我怎么这么疼?怎么这么痛?怎么浑身无力?怎么头晕目眩?”
郎中被这一连串疑问吓得浑身冷涔涔地直冒汗,只好颤颤巍巍应道:“许是这段时日太过劳累所致。”
“既如此,郎中您看该如何医治调理才好呢?”
郎中被贺若世子厉而锐的眼神吓得又一哆嗦,唯唯道:“我这就去开药方。”
贺若世子满意地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满意地躺在榻上闭上了眼。
“柳公子,劳烦你替我煎下药。”
“柳公子,劳烦你替我上个药。”
“柳公子,劳烦你替我拿些吃食。”
“柳公子,劳烦你替我倒些温水。”
“……”
“柳公子,真是非常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普普眼下不在,恐怕我得多劳烦你几日了。”
柳家弟弟虽然一心早飞去了别月轩,只是看着那身子骨瞧着着实有些虚弱的世子殿下,心下不忍便一一点头应了去。何况世子殿下是为了照顾展大人才如此,便更不能置他于不顾,于是只将那心收了回来,盼着贺若世子也能早日康复。
***
桓白一夜未睡,及至天色蒙蒙时,头上已愈发昏沉,故而开门时才没发现躺在地上的贺若世子,造成了那一桩惨案。只是回了房却也未曾好生歇息,只靠在几榻上微微合了眼去。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透过窗棂打落在他脸上,便觉微微柔柔的暖,仿若她指尖轻抚。恍惚睁开眼时却见日头已升了许多,便起了身,整了整衣冠。不多时,柳伯便来请他至前院正堂。
及至堂上,柳玄水和唐风棣便向桓白拜道:“下官参见大人。”
“二位大人请起。”
柳玄水起身引了桓白坐到正堂主位,将面东之位让给唐风棣,自己坐到了面西的位置,随即又唤人奉茶。
“燕州沉疴已久,这些时日两位大人费心了,下官代燕州百姓谢过二位大人。”说罢,柳玄水便向桓白和唐风棣各自拜了一拜。
桓白抬手请了柳玄水起身:“本官与唐大人既领了这督察一责,便当尽职尽责。何况燕州安定,百姓安宁,是你我为官之幸。怎好将这般费心、言谢之说挂在嘴边。”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柳玄水笑道,却又面露忧色,半露半掩道,“只是眼下,青阳却还有一棘手之事……”
桓白放下茶盏向柳玄水看过,另一侧的唐风棣已呈上了一张纸:“大人,这便是那棘手之事的源头,下官与柳大人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请大人裁决。”
唐风棣呈上的是青阳三大世家崔家、齐家、卢家三位家主崔逢、齐侯平、卢纶联名递来的陈情状。状中陈明了陈氏一族多年来在青阳对世家的打压施恶,以及把持青阳粮庄、船舶、矿产三大命脉以为己族谋利的累累罪行,此外,三位家主又在状子末尾表达了他们三族对青阳命脉的万分忧虑。
桓白将那状子看毕,折好放到案上向其余两人笑道:“状子写的倒是恳切,不知二位大人有何看法?”
唐风棣虽则整治了青阳官场,却对青阳世家不甚了解,所以便让了让,给柳玄水递了个眼色。
柳玄水得了眼色便向桓白回道:“状子所提之事确为属实。许多年来,陈氏在青阳官场上虽未扎下深根,却在这青阳要害之上下足了功夫。粮庄、船舶、矿产三大肥差基本都控于陈氏之手,而青阳陈氏的家业也多以此为基,根系甚广甚深……”他顿了一顿,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