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而后笑道,“只是略胜一筹罢了。您和邱大人可是毁了我的掇月居,足足两千两白银付之东流,桓司真是痛心啊!”桓司一面说,一面露出拊心泣血的模样。
“二公子未雨绸缪,如何让我们抓住纰漏,如何为自己洗脱嫌疑,皆做得滴水不漏,谭某确是不及二公子万分之一。”
“统领这话便是同桓司疏远了,浔清那三日逍遥,桓司此生难忘。”
谭元修却不理会这番说辞,只沉声向那面前人道:“谭某可否请教公子是如何在我的眼皮底下将消息送去了掇月居?”
桓司一面将那烤好的鱼以匕首分块,一面不紧不慢应道:“自然要托我的宝贝鱼祖宗们的福了。这段日子,沁园里上至朝廷要臣,下至打扫小厮,都将我那鱼祖宗吃了不少……”
“那些分下去的鱼我都检查过,并无任何问题。”
“是啊。”桓司夹起一块鱼肉,晃了一晃,“完完整整的鱼叫统领大卸八块,便是想要使些伎俩也不能够啊。”待将那块鱼肉送下肚,才又接着道,“只不过,统领在乎的只是那美味,却偏偏忘记作了废料的焦鱼,仅凭那一条宝贝也够我送出些许消息了。”
谭元修这才恍然,此前他只将那或会经人手的鱼作了目标,却独独忘了那被丢弃的鱼,可偏却是那被丢弃之物作了成事利器。
桓司将剩下的几块夹入食盒,提了食盒起身走到谭元修面前,继续去揭那谜底。
“统领每日派人从河道捞树叶,捞了这几日却不知那只是障眼法罢了,真正的放信暗号不过是那烤鱼的炊烟。若那烟升得久,信便晚些送。若那烟升得短,信便早些送。”
至此,谜底已现,桓司将食盒递予谭元修,道:“不知桓司的回答统领可还满意?”
谭元修并不接食盒,只向桓司道:“二公子既已达成目的,又为何在掇月居留下痕迹?”
桓司将食盒丢到一边,拍了拍手:“自然是给统领看的喽。桓司想看看,统领在掇月居见到了那千护万护的饶州布防图会是什么表情。”
“二公子真是说笑,已然泄露的布防图便是废纸一张。”
“布防可是大事,袁指挥使又怎会在此临阵之时贸然变阵?况且,凭着袁指挥使多年来的行军风格,我想那布防图也不会是废纸一张。”
说话间,疾风又起,将谭元修团团围于风眼。
“二公子机变若此,如何在这最后关头不为自己考虑一二,公子背后所倚之人当真能直上青云么?”
“统领错了,桓司从未将任何人当作自己的倚仗。因此,那人或是登临青云,或是跌入泥潭,又与桓司何干?桓司是个商人,即为商人,看重的不过利、信二字,人家既然给了我利,桓司自当以信奉之。”
说罢,桓司退却一步,疾风乍时汹涌。
谭元修抽出腰间佩刀,直向其劈去。
风推浪急,颠簸而前。
面前那一簇火光跃涌得更烈了几分,连同银光飞舞一齐映在那双幽深眸中。
及至那银光被火光吞噬直至湮灭时,桓司才淡淡抛下一句:“好了。带谭统领下去好好休息。”
***
展柔醒来时,天已微亮,起身的一瞬只觉脑中昏沉,却也未曾多想,只向甲板行去。
借着初晓前的稀薄天光,她隐约辨出前方渡口经幡上的三个字。
姑孰渡。
蕲章至京都的水路有两条。
一条自蕲章取道澜之江,一路顺流而下,不到两日便可至京都。
另一条自蕲章取道澜之江,但在中途折向沛水,而后入淮水至京都,这一条比之前一条需多行大半日。
而姑孰渡便位于沛水沿岸的枞阳县。
展柔正欲寻谭元修时,转身却看见了桓司。
那般模样恰如于蕲章初见时让她猛然一觉的阴柔风流。
那一分狡黠和鬼魅被那双眸子隐藏得极好。
好到这段时日,他真的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逍遥公子。
“姑娘既然不舒服,怎不在船内好生待着,又出来受这疾风。若是吹坏了身子,回到京都,桓司可不好向三弟交代。”
“谭统领呢?”
“姑娘放心,谭统领无事,桓司只是请统领暂去休息些时间罢了。”桓司一面笑,一面招手唤来两个黑衣人,“送大人回去好生歇息。”接着又向展柔一揖,“京都自然要回,只是路上会慢些,姑娘稍安勿躁。”
行至此刻,她这步棋已陷入重围,留给她的只剩破局,唯有破局才有继续被利用的价值,否则便会沦为弃子。
收复饶州军是熙和帝落她这一子于饶州的意义,如今饶州军已然可为他同闽州军殊死一搏。
可她现在要做的不止是只身入重围的孤棋,她更要做攻彼制胜的孤棋,要做那挽狂澜于既倒的孤棋。
闽州军向来水陆兼备,陆上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