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扬晖镖局(16)
云初霁盯着连舜,眉头逐渐紧锁,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你们一开始要隐瞒。报仇之后,顺便拿回无主之物的财宝,难道不顺理成章吗?”
连舜知道已经被她看破,干脆不装了,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说:“你果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你既然都猜中了,若要替葛桑报仇,尽管出手便是。但我仍想提醒你一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石门机关从里面可打不开,否则谢小兄弟也不会差点困死在石墙内。”
谢应宗想到是他杀了自家数十口人,又对自己见死不救,心中越发怨恨。但顾虑到自家的恶行,以及彼此深刻的仇怨,纵使连舜是在一无所知时选择的不施救,他也无法将指责诉诸于口。
云初霁也是如此,纵使此人可恨,但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替葛桑报仇。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将你的行为公之于众。”至于如何出去,云初霁已经有了想法。她将视线移向那具尸体说道:“他们既然能出去,那我们当然也能出去。”
听了这话,连舜立刻拿着蜡烛走到尸体前,蹲下身仔细端详。他抓起尸体身上的衣服看了又看,突然惊呼道:“玄墨阁的人。原来是他们……”
云初霁上前几步,疑问道:“前辈能认出来?”
连舜方才一直背对几人,看似很放心,但在云初霁上前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绷紧,立刻弹开,足以说明他一直防备着几人。连舜转过身,装作没有看到云初霁脸上的讥笑,从容解释道:“我曾经瞥见过他们的衣服,他们的衣服还挺特殊的。”
“前辈可否将蜡烛借我用一用。”云初霁接过连舜递过来的蜡烛,俯下身在破损的地方稍微用力,便撕下了一截布料。她一只手将布料举到身前,几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并将蜡烛靠近布料。烛光之下,原本通黑的布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
连舜见状连忙道:“对,就是这个。”
云初霁边转动蜡烛,边问道:“我与玄墨阁一向有些瓜葛,所以我知道,这种衣服只在三十年前出现过。连前辈也是那时候看到的吗?”
连舜立刻回答:“就是三十年前镖局出事的那天。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我看到有一团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那天的记忆刻在我心里难以磨灭,所以我至今仍对那瞥见的衣服印象深刻。”
话音刚落,云初霁突然伸出手,一块石子脱手而出,没等连舜做出反应,已经点在他身上。连舜只觉身上一僵,再也不能动弹。
事发突然,谢应宗不知道云初霁为何出手,问道:“云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连舜嘴巴还能动,立刻答道:“你还看不出来嘛,她生怕被我说出杀了镖局数十口人的乃是她的父亲楚叁,所以要杀我灭口。现在你们也知道了,我看你们得自求多福了。”
“连前辈倒是真爱泼人脏水。我要真想灭口,方才你就没命了。”云初霁慢慢将蜡烛移开,“你们再看这截布,若到了黑暗中,就只能看出是一件普通的黑布。所以若想看清,最好是青天白日,而不是在没有灯光的黑夜,仅仅一瞥就能看清的。但你为什么要说谎?事已至此,难道还有值得隐瞒的事?”一般能见到刺客的除了临死前的目标,便是有特别要求的交易者。再加上三十年前……葛桑的愧疚、郑涂的惊恐在云初霁心中浮现,逐渐与连舜的隐瞒交织在一起,让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惊得她心胆俱寒、面无血色。她转头紧紧地盯着连舜,半饷哆嗦的嘴唇才发出声音,说道:“与玄墨阁交易,杀了镖局数十口人的其实是你们。”
听到这话,连舜的双眸爆射出寒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云初霁知道自己猜对了。与此同时,花满楼和谢应宗齐声惊呼。
花满楼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谢应宗更是惊讶,直呼怎么可能。他们宗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凶手,陡然反转,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的至亲之人?”
不说他们,其实就连云初霁也很难相信自己说出口的话。但若事实如此,那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也都能说得通了。
云初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缓缓说明:“因为他们要隐瞒另一件事。你之所以先前一口咬定自己没进来过,是因为进来前与出去后是不一样的。没进来前,你们走在赌坊那些人之前,他们要想绕到你们前面伏击实际上十分困难。但是你们出来后便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可以在你们来时的峡谷两边埋伏好。我外公云飞扬运镖多年,不会不知道这点,他清楚后面的追兵已经占据地势,若原路返回对方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看到这么多宝藏肯定不会有谈判的余地。所以只有走另一条路,翻山而过绕路走。虽然这样依旧麻烦且不是过于安全,但至少你们与赌坊都无优势,这样己方的实力便成为了决胜关键。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信任的兄弟会对宝藏生出贪意。我想,他和李诚都死于你们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