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亡灵

她的存在。

——也许来叶与莱姆还有别的事要忙。

随着学习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的思考也越来越复杂，当她明白了“离开”，“孤独”，“无助”的时候，她变得越发像一个人类，也越发胆小，越发害怕。她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便只能低着头，直直盯住自己提着书包的双手拇指。拇指搅动着，像是在试图加快时间的流动那般，拼命转动。

当有一道影子遮住了手指间的夕阳时，她本能地认为是自己期待的人出现了。

“赛……！”可她抬头，却看到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陌生男人。男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但不像是腿脚不便的样子，而是瞪着她——显然目标是她。

这个人可能不是地球人！——艾美尔立马意识到了这件事。一方面是学校很少会有这种明显可疑的人物，另一方面，这人的眼神显然和通常见到的人类不同。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艾美尔，也能从紧张中感觉到自己是否危险。

现在，显然地，她很危险。她想转身逃开，可全身僵硬着，肢体完全运作不起来，只是笨拙地后退了一步，迟钝地摆出了防备的姿势。令她稍微意外的是，对方没有马上袭击她，而是伸出了一只手——让她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可当艾美尔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之前那些不安和紧张却在一瞬间消失了。男人的手掌中有一枚小指大小的纺锤形翠绿色晶体。艾美尔在莱姆的数据资料中见过这东西——这就是据说组成了她全部的石头：艾美拉尔矿石。

但是，莱姆不是说在这个宇宙里不存在这样的物质吗？那这是类似艾美拉尔的祖母绿吗？还是赝品，玻璃和水晶材质的仿造品？从晴路家的宝石店学到的词，这下全用上了。

男人没有说话，艾美尔也不敢有任何举动，就这样僵持了几秒，男人突然扑向了艾美尔，让她无法躲开。

“呀！”她惊吓得尖叫出声，但随即发现男人并非是向她下手，而是帮助她躲开了一道光线——来自一只黑白条纹组成的，如棺材石像一般的人型生物。他的手中举着一把奇怪的枪，看来光线是来自那里。他的双眼和嘴唇一样的部位都是红色，夕阳使它们看起来像是泛了一层玫红色的紫光，诡异至极。

第一次见到佩嘉时，艾美尔尚未形成对宇宙人的认知，但在现在，她已经能一眼看出对方是宇宙人了。

“达达！”黑白宇宙人发出了声响，“把宝物还来，你这个亡灵！”

男人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把抓起艾美尔，就往楼道的后方跑去。艾美尔并没那么擅长跑步，没几步就差点摔倒。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宇宙人瞬间转移地出现在两人周围紧追不舍，艾美尔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任由男人拉扯前行。

“斯特鲁姆，你这个愚蠢的小贼！”

“把能获得宇宙力量的宝物还给我！”

“达达很生气！现在就要置你于死地！”

“你不过是个亡灵，我是看你可怜才利用备份数据实体化了你！”

“哼！说到底你根本就不可怜，你只是个工具！”

“要不是为了找到那个贝利亚的遗产，我们需要你这个工具——”

黑白条纹的宇宙人不断追踪着两人，让艾美尔难以消化这些复杂的话语。带她逃跑的男人也没有理睬对方，而是在跑动中不断用拐杖抵墙改变行进方向，同时妨碍敌人出现在那个位置附近，他似乎很清楚如何应对瞬间转移。

“你……你是、谁？！”

紧张到耳膜中充满了震动，艾美尔只来得及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可也和方才同样，男人并没有任何回应。在两人几乎要被追至走投无路，来到社团大楼顶楼时，男人突然一把搂住艾美尔从打开的走廊窗户跳了出去。她只听到对方沙哑地喊了声：“快想一个地方！”

想——想什么——艾美尔看着逐渐接近的地面，害怕地闭上了眼，脑中只能想到属于三人的那个家。她只想回家见到赛罗——双脚落地了。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宇宙人发出的“达达”声，也没有光线袭击他们，似乎已经安全了。当男人松手放开她的时候，她也缓缓展开了眼。在她面前出现的，是熟悉的客厅。那张今天早餐时用过的桌子正在那里，还有她开始使用的新杯子。

“……回来……了？”

她困惑地四周张望着，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陌生人——这下她敢肯定对方是宇宙人了。她警惕地抓紧书包，与对方保持开距离。

黑衣男人显然与那个黑白条纹的宇宙人不同。

“我只是一个亡灵……你无须知道我。我会阻止那个怪物，是因为我清楚那个家伙会伤害你。”

“刚才是你，救了我？”

“那并非我的力量，而是这块矿石……借用了你与艾美拉尔矿石的共鸣，它原本就是你的。”男人将之前交给她看的晶体再次递来。

他的声音与之前不同，有一种彬彬有礼的秩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