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一起,不醉不归。
所有人都玩疯了,菜还没吃完,就开始敬酒的敬酒,拥抱的拥抱,三三两两握着手,互诉衷肠。
应崇和鹿怀诗也喝了点酒,鹿怀诗抱完哭得一塌糊涂的钟嘉觅,遥遥看到应崇也刚和林森说完话。
鹿怀诗举着酒杯过去找他。
“姐姐……”应崇喝得不少,鹿怀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出去吗?”鹿怀诗低声问他。
应崇抬起眼睛,似乎喝了酒的人眼睛格外明亮,他知道她要去哪,那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走。”
出了餐厅,被外面的海风一吹,两个人都清醒不少。
一路无话,谁也没说去哪,走的方向却是一致——一致往海边走。
到了蹦极项目旁,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收拾打烊了。
“还有最后一次,你们要不要玩?”工作人员操着一口乡音问道。
应崇:“要。”
“两个一起啊?”
“嗯,是。”
“上来吧。”
选完了安全绳索的种类,鹿怀诗和应崇一起站在高台上。
海市的海上蹦极非常出名,社长之前给他们介绍说是“亚太第一高”,社长也是从宾馆前台那里听来的,鹿怀诗不知道这个说法准不准确,反正她站在这里往下看,确实很高,和玩拖伞时往下看的感觉很不一样。
“会怕么?”工作人员给应崇绑安全绳时,他问道。
“还行。”鹿怀诗说谎了,她有点怕。
却不是因为高而怕。
“别紧张,如果害怕了,就咬我吧。”应崇把自己的手递到鹿怀诗嘴边。
鹿怀诗笑起来:“这是什么减压方式。”
应崇也跟着她笑:“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想让你害怕。”
捆好了,和下方的工作人员做好了确认,然后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三,”
应崇往前站了站,轻轻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冰凉。
“二,”
“你抱着我吧。”鹿怀诗开口道。
“可以么?”
她依然能闻到淡淡的酒味,却不知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反正她快被这味道熏醉了。
“可以。”
应崇俯下身,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一瞬间,海风都小了不少。
世间万物都温柔下来。
“一——跳!”
他们被人用力一推,脚下再没有着力点,直直向下俯冲而去。
鹿怀诗从没体验过这样快速的坠落,没有任何支撑,没有任何辅助,只有风响在耳边,和快速略过的重重风景。
不对,还有。
还有那个一直都在的温暖怀抱。
应崇那次问她,有没有某一刻想到过死,他说她坚强,说好像什么困难都压不垮她。
其实不是的。
在遇到他以前,鹿怀诗经常能想到死,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想法,会发生在任何时刻,或是一夜难眠直到第一缕天光照射到脸上时,或者听课听到一半忽然出神,看着一教室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她并肩站立,孤独到想死,又或者仅仅是在食堂吃着饭,看到阳光被乌云遮蔽,再或者,任何一个想起季怀玉的时刻。
鹿怀诗都想死,她一度认为自己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也许还能和父亲母亲团聚。
至少比现在幸福。
那天初雪,她一个人奔跑在孤独的街道上,所有黑暗的压抑的回忆汹涌而来,她就像此刻一样一脚踩空,然后不断向深渊坠落。
在她筋疲力尽,想要放弃她自己的时候,应崇一把将她拉起,把温暖塞进她的怀里,将她带回尘世,告诉她有人爱她,给她看人间值得。
他是她的光。
是她身处谷底时看到的唯一一抹希望。
鹿怀诗回抱住应崇,应崇感知到了,低头看她。
正要说什么,鹿怀诗忽然仰起头,闭着眼。
直直的吻在他的唇上。
快速的,不断的下落中。
她吻上了她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