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茫然

桂花使劲地点头，“就这么办。”

*

才从楼亿那里得到消息，颜为又收到了韩昭派人送来的书信。

等他一路驾着马狂奔到真龙寺时，已快到深夜。

山里漆黑一片，又如死一般寂静。

他脚步飞快地跨过山顶，才发现半山腰处亮着几盏微弱的灯。

在这山里格外特别，像是末日前仍在跟黑暗抗争的一点不屈光芒。

昌宁刚吃完药，躺在床上，外面似乎狂风大作，吹得窗门都哐当作响。

她有点昏昏沉沉，却还没有睡着。

恍惚中，门吱呀一声响，然后又迅速关上。有人裹挟着一阵冷风而来，走到她床边之后，便没了动静。

颜为看着这些天让他思念成魔的人此刻就在眼前，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外头的风雨好似都无法侵袭屋内的平静和温馨。

他蹲下来，半跪在床边，目光仔细描摹着她的脸。昌宁的脸色比离别前更青了，似乎还瘦了些，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皱着的。

他伸出手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

冥冥中，似有感应一般，那双眼颤动着睁开了，见到是他，眼里闪过片刻的震惊。

“你怎么来了？”

她问。

他收回手，“我，臣……”话到嘴边，又咽下，改口道：“微臣是来接皇上回宫的。”

说到回宫，她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下。

昌宁坐了起来，穿着白色袜子的脚踩在踏板上。

“朕已经派人在明日上朝时，告知大臣告假之事。爱卿不必担心。”

不担心，他在内心自嘲了一下，他可以不担心吗？

何况皇上当真以为他担心的是上朝吗？

即使身体这样不舒服，心里这样难过了，她还是不曾忘记自己的责任。

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受苦的。

他仍是蹲着，一手撑在膝上，仰望着她。

“皇上，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怀疑自己。”

开口的声音都像是带了蛊惑。

一句话就好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里，惹她惊异。

原来他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他都知道。

也是，他一贯聪明，也一贯了解自己。

昌宁摇摇头，脑袋垂了下来。

认识她以来，从没有见她如此茫然过。

就算当初在江南遭受过那些流言蜚语，他见到她时，她亦是淡然平和的。

如今却像全然没了信心，缩在怀疑一切的壳里。

颜为更是心痛。

他此刻全然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双手狠狠截住她的手，将她的一双纤珪 [ xiān guī ] 紧紧包裹在他的大掌中。

他知道他有些僭越了，但不知为何，他想这样做，也总觉得他可以这样做。

那双柔嫩的小手冷如寒石，或许冷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昌宁有些诧异，她抬起头看他，却也没有挣脱开他的手。

“您听我说，您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皇帝，仁慈、聪慧、坚强，有大爱之心，也有大爱之行。整个大荣国没有人比您更适合当这个皇帝了。”

心头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出来，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只会跟风嘲讽。您所做之事也是为了他们安居乐业，平静安宁，他们却不知道感恩。您是不是觉得很灰心？”

昌宁有些自嘲道：“之前，卫郡王曾说过，朕不为自家人着想，只会为天下百姓计较，此为朕之过失，总有一日，朕会为此遗恨。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有一些地方，他说对了。即使朕做得再多，在百姓眼里也不值一提。朕即使想做得再好，在他们眼里也是不够的。”

“朕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意义是什么。”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手掌心，在他的熨帖下，她的手渐渐暖和了起来。

“您会失望，是因为您真的在乎他们。但皇上，您当初所做这一切的初心，不过是希望百姓能免受痛苦，多些舒心的日子罢了。这个目的您已经达到了。”

“圣人总是孤独的，高山流水，曲高和寡，没有人能在他人那里完美无缺。他人的目光只是枷锁，微臣希望您做自己，您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先皇、先皇后、先太子之事都跟您无关。您不要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何况流言再猖獗，也总有懂你之人，并非人人都不明事理。”

“平民百姓的思想或许我们无法左右，但蓄意伤害您的人绝不能放过。这些流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臣一定会揪出始作俑者。您若是就此被打败了，才正中了他们的心意。”

本来雾霾重重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这样说以后，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