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雪

高三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气势汹汹，谁也没有想到气温会骤降，而随之而来的还有暴雪和冰冻。

那天早上，过低的气温让路面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异常湿滑。

很多人家连私家车都不敢开了，因为怕打滑，更别谈电瓶车或是自行车了。

学校在前一天就已经通知推迟上课的时间，改为7:30到校。

可是，家里到学校毕竟还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左棠云本想让女儿走去学校的，可是和沈近科商量了一下又觉得不安全，沈近科更是怕姑娘会滑倒。

最后没办法，拖出了家里的老旧三轮车。

沈家禾搬了个小板凳，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个大眼睛。

而沈近科却只带了个耳罩。

若是在平常，骑个三轮车走两三公里绝对不算什么。

但是，在结冰的马路上，三轮车真的是寸步难行。

沈近科死命抓住龙头，生怕一个不注意车子就会失去方向。

轮子陷在半碎的冰里，每用力骑一下就在原地打滑转半圈。

风呼呼地凌迟着沈近科的脸颊。

沈近科拼尽全力，三分钟过后连一百米都没有走到。

刚走出十分钟，沈近科就累得全身是汗了。

他在心里痛恨这个该死的天气，却没敢抱怨出来让姑娘听见，因为怕姑娘担心。

他只能大喘着粗气，嘿咻嘿咻地喊着节拍，以便给自己一些力量。

他的屁股早已离开了座位，全身的肌肉都在使劲。

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说不清是被寒风吹红的，还是热红的。

沈家禾坐在后面，手里抓着自己的手表，隔两分钟就要看一下时间。

虽然今天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发了，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有一大段路程没走。

刚刚转了个弯，此刻正顶着风。而爸爸的体力也渐渐不足，速度明显不如一开始。

沈家禾开始着急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迟到了。

“爸爸，七点十分了，我要迟到了。”

风声太大了，车子行进的声音也为它助势。

沈家禾的声音堵在口罩里，还没完全出来就被风刮得四散开来。

沈近科没听全，只听见个“七点十分”。

他气喘吁吁地回应着姑娘：“别着急啊……路……路不好走，再过一会就到了。”

说着又拼命使出力气来。

沈家禾看着爸爸累极了的样子，很是心疼。

“爸爸——”

她加大了嗓音。

“我下来自己走吧，说不定还能快点，你这样太累了，身体吃不消。”

“不行，路这么滑，摔着怎么办！”

沈近科不想让女儿冒一点险。

“你坐稳了，别着急，马上就到了。今天路滑，你们老师不会说什么的。”

沈近科坚持着。

“好吧。”

“可是你要是累着了怎么办……”

沈家禾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此刻非常后悔自己那么贪吃，如果自己能轻一点的话爸爸也就不会那么累了，自己除了给爸爸增加负担什么都做不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看着爸爸艰难晃动的背影，她心疼却又无能为力，自责涌上心头，眼圈也渐渐红了起来。

还好，还好爸爸现在看不见自己，不然他又要担心了。

等沈近科终于把三轮车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了。

“哎哟，终于到了。”

他把手刹拉紧，下车走到后面放下栏杆，把手递给沈家禾。

“来，扶着我的手，慢点下来，别跳。”

沈家禾赶忙低下头走过去，把手放进爸爸的手心里，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伸下去一只腿。

沈近科帮姑娘看着路面，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滑倒。

等到沈家禾终于站到地上时，他才到前面去拿起书包给沈家禾背上。

本想抬头看看姑娘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毕竟迟到了。

没曾想，却看到女儿红红的眼眶，额头上也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红。

这是女儿哭过的样子。

“怎么啦，哭什么，迟到了没关系的。”

沈家禾摇摇头，没说话，转身往校门口走。

她怕自己一说话就忍不住又哭了。

“慢点走，小心滑。”

沈近科朝女儿喊了一句。

沈家禾听见爸爸的声音，本来忍住的泪水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她不放心地停下来，转过头哽咽地说了句：“你回去慢点骑。”

然后就重新往学校走了。

沈近科听出了孩子话语里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