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异
不要想太多......
昏昏沉沉,醒睡之间,苏筱被抱起。
她的后背与新换上的床单相触。
光和影模糊地映在认识的人脸上。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留下冰凉。
战栗随即到来。
“不......”苏筱摇头,按住他的手,“不行。”
空间还是太小了。
两人呼吸交融在一起,一道滚烫,一道逐渐变得滚烫。
“得换衣服。你自己摸摸,都湿到哪去了?”
空气沉寂,苏筱晕晕的,后知后觉察觉自己发烫的眉心和耳畔,心里痛斥自己的废料脑子。明明这只是司契对她的关心而已。她眨眨眼睛,刚想说话,说自己可以自己换,手心里就多了一条绸缎般的布料。
“手帕。摸到了吧。”
坐在床边人的大手摸摸她的眼皮,从太阳穴他顺到她的耳畔,极轻地拍拍,然后手帕被抽走。
“我把它系到眼上,好不好?我什么看不见的。”英俊的人给她讲道理,“你刚刚昏过去了。那是休克。刚刚找人给你打了针。你不能再受凉了,知道了么?......我系上了,你摸摸看......”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了。
苏筱意识到她的手臂软下来,指尖失去触觉。
“排异”、“昏迷”、“并发症”、“肾衰竭”......
苏筱掉落在一个鸦黑的漩涡中,灰烬洒落,一朵朵玫瑰在梦境里凋零。
在这里她隐隐绰绰地打听到另一片世界的声音。
那是医疗器械的滴答声、输液针插入青蓝色血管的声音、手术刀切开表皮皮肤的声音。这些和时钟与温度融化在一起——
一种奇特的关系,既像疾风一样洒脱,却也像鬼魂一样幽然。
幽然的,是虚无的颓废,将狭隘的心胸贬低得一文不值;而洒脱的竟是那狭隘的心胸,想将灵魂毫不费力地送上天堂。狭隘的心胸妄想着用丝毫不现实的转世去解决现世的问题,好似这下辈子的自己,可以靠着如此懦弱的精神去解决那下辈子的问题。
鸦黑色的漩涡,随着脑子里不断转换的、飘渺的思考,一点点加速,将苏筱裹挟。与此同时,那不知从何处飘洒下的灰烬,也吞噬了她。温室,就此形成,却不过是逃避的表现形式之一。
人有伟大的梦想,可阶级的分化,在任何意识形态下都是必然存在的。谁能真正从复杂的社会关系中破茧成蝶呢?
这世上会有无数的毒虫猛兽,有的是一种势必要残害你意志一辈子的决心。因为有些人的上一代天生就是蝴蝶,但蝴蝶的数量是有限的,所以任何一只茧都“理应”被碾碎,并在此生永远铭记这个“道理”。
然而差别显现。
蝴蝶的孩子一出生便可以通过父辈的物质资源获得全部。他们可以浅显地收获因被身份的高位和财富的数量而裹挟来的畅通无阻,以此来得到所谓的幸福。
但当破茧的时刻到来,懦弱便足以被体现。
不过当然!不用怕!有专门的“医护者”会翩翩而至,将这些“特殊”的茧悉心呵护起来。
你能看到“医护者”们持起小得既滑稽又可怜的剪刀,小心翼翼地、谨小慎微地撕开那“蝴蝶”的外壳,将其用手心的法兰绒布料轻轻裹起。
“医护者”既可以是守护者,却可以摇身一变,化身成对于没有蝴蝶父辈的茧来说的加害者。
多么讽刺和可笑呢?这就是T星的教育系统。学校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威严高大的,可人们殊不知,学校的组成不过是一群被赋予了“教学楼”名称的建筑以及一段由人类组成的社会关系罢了。在社会关系里,人们习惯趋利避害,和有利用价值的人接触。可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于是,学校不过是一座威严高大的金字塔式的隧道罢了。你将青春在这黑暗无边的隧道中挥洒,却在终点看到一片归属于自己的矿井岗位。因为通过其走出来的,是位于少数的阶级顶层者的一帆风顺和一致好评、最多数“底层”阶级被践踏得一无是处的自尊心和与社会主流思想背道而驰的主观叛逆,以及中间者们的安分知足与客观上的浑浑噩噩——对于“成功”的定义没有太多的要求,面对生活的苦楚总还能咬着牙忍受。
当然,有人不信这些。多数是如同苏筱家乡的孩儿的父母亲一样,有着望子成龙的期盼。他们永远愿意相信那条象征着的阶级突破的隧道,相信那隧道的权威,相信知识改变命运。
知识改变命运!这的确是真理。
但他们看不透,看不透学校让孩子入学时的家庭背景调查,看不透每一位辅导员都不是上帝或神父,他们有自己的喜恶,喜恶由趋利避害的本能操控。
陈词滥调地说,学校的本意和初衷本是一个集合、把智者与好学者沟通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