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
她去见外公,那个和无数试飞员为国内航天事业夯下坚实基础的老人。
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紧抓她衣角的手松了松,浅色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明亮清澈,那头白毛让风吹得向后撩,他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想骗人,”她选了一个委婉的说法,“我只接受以你朋友的身份去见外公。”
辽渡松开手,语气失落:“懂了。”
他把沮丧写在脸上,多看一眼都会心软的程度。
宋弥新侧过脸,垂眸看见那只狮子猫跑来了庭院,恰巧,手机响铃,她走到一边接起,皱眉听了一会儿电话,偶尔回应一个字两个字,聊了半分钟,她说:“知道了,一会过去。”
是方婷练完瑜伽开车回来的时候,无意瞥见了她,觉得像,却又不敢认。
宋长智这通电话是为了确认。
她熄屏,说道:“我爸喊我过去吃饭,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好。”
她走得匆忙,殊不知,她前脚刚走,辽原后脚就进来了。进来的理由很冠冕堂皇,找猫。
辽渡还保持着原样姿势窝在秋千里,他冷嗤一声:“装几把毛装,屁股撅那么高等谁操呢。”
眉头皱了一下,他了解辽渡,辽渡的情绪是有等级划分的,情绪越差,骂人的话越脏。
每次情绪上头,都不忘连带隋意一块儿扫射。
“隋意?”冷漠的眼神慢慢转向辽原,“你俩怎么不去东南亚变性当人妖啊?逼都让你俩装完了,没有逼多可惜。哦不,他要是变性了还能搞你么?还是你去变性吧,谁没有那玩意儿都行,你没有不行。”
辽家家风良好,李杏又是高校教授,辽原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么脏的骂人话。隋意脾气暴躁是一回事,至多也就骂点儿入门级脏话。
起初听到那种脏话,辽原第一次被骂到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给了他一拳,结果是中了他的圈套,让辽复海和李杏亲眼看见了。
看见养子是怎么殴打他们的亲生孩子的。
在视线的死角,辽渡嘴角沾血,狼狈地躺在地上,缓缓牵起一侧嘴角,眼睛里是得逞后的挑衅。
而那个充满了恶意和挑衅的表情,只有辽原能看见。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辽渡是想把他赶出辽家,赝品就是赝品,就算得到养父养母的宠爱,但如果他一直犯错,又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
他没想到,只是因为他认下凡建强,就让辽渡这么恨。
恨到要让他失去养父母、恨到要让他失去外公、也恨到要让他失去喜欢的人。
恨意成了吃人的怪物,让辽渡甘愿拿命去赌。
也不想让他好过一秒。
哪怕一秒。
从那以后,无论辽渡骂人有多脏,他都不会动怒。辽原一脸淡漠地看着辽渡,指腹压过指骨,咔哒咔哒响了一轮,又换另一只手,十根指骨压完,终于开口:“骂我可以,别带隋意。”
辽原蜷腰折腹,把鼎鼎抱在怀里,嗓音淡道:“爸和隋伯父是把兄弟,两家关系很好,隋意是你哥,他没惹你。”
步子抬落,他站定,侧身看向仍旧保持一个姿势的白毛,说道:“你缠了她半个月,也该够了。而且,宋医生并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辽渡笑了,转头看他,“难道喜欢你么?”
眼尾悬垂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沥下浅淡的影子,淡青细影随他低头的动作变幻,他应声:“嗯。要不是你碍事儿,我们孩子都有两个了。”
“所以,怎么样你才肯放弃缠着她?”
上次在医院,辽渡问他是在录音吗,他说不是,实际上他在录。
没成功而已。
后来和隋意查了半个月,却找不到直接的证据。连隋意都有点怀疑吊灯砸落可能真的只是意外。
但他始终记得辽渡的笑,那个笑,和许多年前,辽渡骂脏话挨打的那次,一模一样。
Zombie的事只要不被拆穿,辽渡随时都能因为一次轻微脑震荡以及颈后的伤疤而缠着宋弥新。
且永无止境。
这件事会成为一个破折号、一个省略号,让辽原无法接受。
日落的光晕晃进眼眸,辽渡忽而扯唇,扬起一抹弧度凉薄弧度。
“除非,”辽渡看着辽原,好一会儿,凉薄的弧度渐渐消失,他的笑容没有半点攻击性,语气好似在和关系很亲密的哥哥对话,“哥给我跪下吧,要膝行,要摆出求人的态度,求我放了她啊。”
抚摸小猫的动作顿住,辽原撩了撩睫,随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或者,”辽渡大声喊住他,“和我比赛九十度垂直越野赛,摩托车,时间我定。”
辽原前段时间刚下了D证,反正宋弥新软硬不吃,再缠下去只怕自己都要烦死,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