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辽原一松手,赵嵩铭轻飘飘地倒在地上,他躬身吐掉满嘴的血,和他一起来的男人捂着嘴在哭。临走前,隋意往男人手里塞了一张名片:“要医药费打上面的电话。”
酒吧外面,辽原倚靠在车门边,不声不响地掏了一根烟出来,眼神落在一步一步往这边挪的邰响响身上,俯颈一抿烟嘴衔住,问道:“响响,怎么了?”
“你刚刚,吓到我了,”邰响响停在两三步远的位置,手指对手指的在那戳来戳去,连眼神都不敢看过来,声音很小,“你以前不那样的。”
隋意两手搭在车顶上背对着邰响响,眉头紧拧在一起,闻言转身看向邰响响,嗤了一声:“他以前就那样的,你怕什么?都是你哥,能打你不成?赶紧上车,让我送还是你辽原哥送,你选。”
“那还是你吧。”
邰响响一溜烟跑向前边儿停着的奔驰,坐进车里之后,小心翼翼地开了一半窗户,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眼睛滴溜溜的转。
“今天让你缓缓,”隋意捏着烟卷放在唇边,浑身难受得不行,“我今晚可是让人摸了三次屁股,还让两个小崽子围着要微信,学啥不好学这个,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事儿不算完,等找时间练不死你。”
辽原没说话,隋意吐出一丝灰白的烟雾,说道:“行了,别郁闷了。抽完这根回去吧,手上洗洗,脏的不行。”
辽原垂下眼睫,指骨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腥味淡淡的飘在鼻端,辽原点了一下头,嗓音含糊:“嗯。”
“那我们走了。”
辽原没答,眼皮掀也不掀的闷头抽烟。一根烟快要燃到头,他随意找了靠边的一棵梧桐树,烟头怼着上面拧了两圈,烟头熄灭,零散几星黑灰色烟灰擦着粗糙的树干飘落。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倒车降档、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车影似一道黑色闪电,飞驰在星夜与钢筋水泥织成的城市里。
又过了几天,辽原听说赵嵩明一直在暗地里打听自己的消息。富家子弟拢共就那么几家,关系网织成一片,让人打听打听就知道赵嵩明想干什么。
他想把酒吧打人的视频交到辽原的工作单位。
故意伤害让隋意暗中摆平了,赔了几个钱。赵嵩铭心里还是不痛快,存心要搞辽原。辽原浑不在意,将一沓资料转交给了来带话的中间人,连去京航拦人都不屑。
牛皮纸袋里装着能够查到的有关赵嵩铭的所有污点,他要是敢把事情捅出去,也别想在京市待了。
水花扑腾了两下就偃旗息鼓,事情解决以后,辽原抽空回四合院住了两天。
外公的家里有专门一面柜子用来摆航模,歼20、J15战斗机、空客客机……几乎市场里有代表性的航模类型全在这里。外公是国内第二批试飞员,六十年来,航天事业从稚嫩走向成熟,离不开早期以性命相搏的试飞员。
试飞员是飞机的设计者,工作的危险性极大,要在一次一次试飞过程中找出飞机存在的问题,加以优化改进。每一架飞机的面世,都是无数航天事业工作者用血泪汗水浇灌出来的。
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外公的航模很感兴趣,有一次语文老师布置作业,半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时,三年(1)班的辽原眼神很坚定:“梦想是——征服蓝天。”
“好,有志气,”外公又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隋意,“隋意,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是和迪迦奥特曼一起拯救地球!歘歘歘!吃我一拳!”
……
辽原看着那面装满航模的柜子,浮躁的心渐渐静了。
上次在酒吧,不仅邰响响吓到了,连他也觉得好像某个地方开始脱轨了。
而他不想返航。
他抱着脑袋躺在木质地板上,眼睛里倒映出无数架航空模型。
那就不返。
他的飞机会直直耸入云顶,在万里碧霄拉出一条长长的尾迹云。
他在前行。
*
朋友圈新刷出来一条宋弥新的朋友圈,文案只有两个字:【来吗。】
底下定位了一个地址,还有一张机车驰骋在山道压弯的照片,背景里的树木影影绰绰连成一道残影,可见机车速度飙的有多快。
定位离辽渡不远,他戴上头盔,和同行的好友碰了一下拳头:“我有事先走,拜。”
“这才几点你就不玩了?”
回答他的,是摩托车轰鸣着离开的声音。辽渡握住车把手,上半身伏低紧紧贴住机车,目视前方的同时,朝站在原地被他飞速拉开距离的朋友们挥了一下手。
摩托车倏地隐没在山道拐角,在沥青路面上留下一道不完全的影子,路灯昏暗,那道影子迅速闪过,再也不见。
宋弥新一下班就过来了,耳边滑过去的风声如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