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地狱里的往生桥和现实中有何分别？

在萧容暄的眼中，地狱的往生桥更窄，横在同样窄的黑水上。亡者的魂魄一个接着一个，登上往生桥，去领桥头老妪的一碗汤。

萧容暄看着这些投胎的魂魄，它们有的絮絮叨叨，有的沉默寡言，但都老老实实地喝了孟婆汤。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世，才好了无牵挂步入轮回。

萧容暄不愿意喝孟婆汤，况且他也不是来地狱投胎的。于是他变成了乌鸡模样，混在魂魄里，跨过了往生桥。

虞冥说每个魂魄的身上都刻有它们的罪责，它们要进入地狱接受惩罚，剔除所有的恶，再入轮回。萧容暄问，所有人都有恶么？虞冥说，是的。萧容暄又问，二皇子也是么？虞冥说，自然。

若二皇子身上没有恶，那他早就入了轮回，萧容暄又怎么将他带回。若二皇子的恶太少，恐怕在地狱里呆不了多久。思及此，萧容暄不免加快了脚步。

可前路遍地是红花，萧容暄是混进地狱之门的活人，没有前往地狱的通行券，那些同他一起过桥的魂魄，早就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他却在这片花海中迷了路。

就在萧容暄无措之时，一点灯火出现在他眼前。灯火在一片红色的花海中分外显眼，萧容暄向着灯火的方向走去。

等他离近了，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提着灯笼，静静伫立着。

萧容暄试探道：“你是？”

无论他走多近，都无法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似乎对方是一个幽灵。

“沈玉溪。”幽灵回答。灯笼里的火光闪烁。

“沈鱼汐？”萧容暄惊讶出声。

“不对，是沈玉溪。”幽灵一字一顿说道。

萧容暄平复下焦躁的情绪，心想，只是名字相似罢了。他继续问道：“你可知地狱在何处？”

名叫沈玉溪的幽灵歪头想了想：“你要去哪一层地狱？”

哪一层地狱？萧容暄哪知道二皇子犯了什么罪，又在什么地狱受罚。现在想来，他入黄泉地狱来寻二皇子魂魄，真是毫无准备，意气用事。

“二皇子穆洁，你知道吗？”

沈玉溪摇头：“未曾听说过。”她看萧容暄苦恼的样子，悉心相助道：“你身上可有相关人的物件？”

萧容暄一听，欣喜地掏出那枚被他“借走”的瑜玉。看到这枚瑜玉，萧容暄的脸色变得低沉起来。

说起来，这枚瑜玉也是他、沈鱼汐与二皇子之间的联系。若作为小乌鸡的他没有从二皇子的腰间叼走这块瑜玉，那么还会有如今的地狱之行吗？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沈玉溪向萧容暄手中的瑜玉凑近，赞叹道：“帝王之气。这位二皇子是当今天子吗？”

“不，他在今夜被恶鬼夺魂，死于非命。”

“不在生死簿上......”沈玉溪悲叹。

萧容暄没有察觉到沈玉溪细微的情绪，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是我的错。”

沈玉溪没有说话，似乎在表达她的疑惑。

萧容暄道：“瑜玉有避邪之效，若我没有拿走他的玉，他也不会被鬼杀死。”

他又想到，如果沈鱼汐听到这消息，定会更加厌恶自己。沈鱼汐因为她锦鲤的身份，吸引许多倾慕之人，这本是许多人的梦想，但沈鱼汐却觉得是负累。

萧容暄能够理解她，就像飞蛾扑火，沈鱼汐站在火光里，即使她什么也没有做，焚毁的飞蛾也会留在她心里。

沈玉溪默默地等待着，她察觉萧容暄的注意又回到了瑜玉上，开头道：“我知道这瑜玉的主人在哪了。”沈玉溪示意萧容暄随他走。

萧容暄道谢，随即跟上。他看着提灯的人影，恍惚间又想起了沈鱼汐的背影，只是沈玉溪的身形要更加瘦小。

“你为何会在这里？”萧容暄再次打探。

沈玉溪道:“我是被遗弃在黄泉中的一缕执念。又或者是从孟婆汤里偷跑出来的记忆。”

总有人不愿意忘记前尘，萧容暄想，沈玉溪大概是因为执念太深形成的似鬼非鬼之物。

即是执念，想必可以化解，萧容暄不想沈玉溪一直呆在这幽暗黄泉与无边红花为伴。他说道:

“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说与我听。”

沈玉溪突然笑起来:“你觉得我是不愿被忘记的一段记忆？我说了，我是被遗弃的，是原主人不愿意再想起我了，所以遗弃在这里的。”

萧容暄知道自己误会了，脸色尴尬，又道:“你既然不会消散，那必然还是心有不甘，或许你的原主实际不想忘记你。”

“……”沈玉溪停了下来。

萧容暄继续道:“不管怎样，你也不必看轻自己，要爱自己。”

这话说的，有点太天真。

沈玉溪话语平静，轻声道:“我是一段悲伤的记忆。”

“那就将悲伤的记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