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地狱，往生桥头。

沈鱼汐站在那里，等待一只傻乌鸡。在她数到第一千一百三十位喝下孟婆汤的鬼魂后，二皇子赵穆洁的身影出现在往生桥的另一头。

这场景，分外眼熟，上一次他们在人间，这次他们在黄泉。沈鱼汐不再停留原地，她快步走出去：

“萧容暄呢？”

二皇子神情呆滞，递来一块玉石。

沈鱼汐接过玉石，不解道：“这不是你的玉石么？”这块瑜玉石一直被萧容暄随身携带，看来二皇子必定和萧容暄有过接触，但石头变了样子，萧容暄依旧不见身影。

沈鱼汐握紧鲤鱼玉石，等待着二皇子的回话。

“这不是我的玉了，是你的。”

“我的？”

二皇子点头：“你快收下。”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见沈鱼汐收下玉石，粲然一笑。

沈鱼汐见二皇子呆愣的模样，怕是问不出萧容暄的下落，她扯着二皇子来到孟婆身边。

“婆婆，这人喝过孟婆汤吗？”

孟婆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瞅了两眼：“有印象。”

“那孟婆汤可以吐出来吗？”沈鱼汐问。

“啊？”孟婆侧过耳朵，似是没听清。

沈鱼汐正打算凑近再问，被一只手拉了回来。虞冥皱着眉站在她身旁，沉声说：“不要打扰鬼吏办事。”

沈鱼汐甩开他的手，面色不豫。她知道孟婆汤吐不出来，也知道地狱之行九死一生，她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在这种结果。

她在克制她的情绪，就像被点燃的孔明灯，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到达天穹时，坠入一场大火。

虞冥劝她：“萧容暄是天下无双的玄凤，应该不会有事。”

沈鱼汐冷冷地道：“他是玄凤，但他是披上一层乌鸡皮的玄凤。这是天道给他的惩罚，就算他化出人形，只要没到破壳的那一天，他就还是一只乌鸡。”

“是了，都怪他贪，偷来这块瑜玉石，叫他认不出自己几斤几两。”说罢，她举起手中玉石，就要扔下往生桥。

“鱼汐。”

沈鱼汐突然停了下来，她缓慢地打开紧握的手指，看着发光的鲤鱼玉石。

这块玉石里蕴藏着蓬勃的力量，就像她的空间识海！沈鱼汐立即向玉石中输送灵力，只见光芒万丈，沈鱼汐的身影消失在往生桥上。

睁眼，沈鱼汐来到了一间宅院内。大雪给地面铺上纯白的地毯，万物在雪中静声。一株梅花在寒天里傲然怒放，与天争奇斗艳。

这里，是沈玉溪初遇萧郎时的场景。

少女站在梅花下，怀里捧着一只乌鸡，静静地看着她。

“沈玉溪。”沈鱼汐轻轻唤少女的名字。

“你认识我？”少女很奇怪。

“你我本一体，我怎会不认识你。”

“......我不是你丢掉的记忆吗？”少女的话里藏着淡淡的忧伤。

沈鱼汐无奈苦笑，她走近一步：“不，你不是我的记忆，你是我的执念。当年，我走到孟婆前，接过孟婆汤，在喝下去的那一刻，我突然害怕了。我害怕忘记你......和他，我在心中给自己解释，若没了记忆我怎么找回死去的魂魄，实际我知道，我就是放不下。前尘往事，刻骨铭心，我怎能放下。”

沈鱼汐：“所以，我摔掉了孟婆汤，可惜半碗下肚，我的记忆还是被封住了，我想找回记忆，于是你诞生了。你不是我丢弃的，而是我渴求的。沈玉溪。”

少女许久没有出声，她站在雪地里，同梅花一样明霜傲雪。

她突然笑起来，脸庞上染上如花般的透粉。

“你真厉害，爱也爱了，恨也恨了，拿起比放下更难。”

少女的话令沈鱼汐移开眼神，她其实没有少女说的那么豁达。不过看到对方的笑容，她不禁也笑了起来，被自己夸奖真的非常开心。原来她们在彼此的眼中，都比自己想象中的美好。

“我其实也挺厉害的。”少女的笑容更加明媚，她走了过来，将小乌鸡递给沈鱼汐。

小乌鸡静静地沉睡着，沈鱼汐原本准备的一肚子骂人的话，此刻也派不上用场了。她把小乌鸡抱在怀里，掂量几下，发现更瘦了。

“谢谢。”

少女不舍地摸了摸乌鸡的羽毛，柔声道：“萧容暄告诉我，不要看轻自己，要爱自己。他说若我是悲伤的，就将我改写成快乐的。我知道他只是可怜我在幽暗的地狱里徘徊了太久，想要消解这缕执念。事实果然如他所说，我就是一缕执念。”

“此时，我大概接受自己了。”

沈鱼汐看着少女逐渐透明的身影，知道她就要离开了，她抚上少女的脸，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你很好。”

“那是自然，有无数人曾经夸过我好。”少女眨眨眼睛，一颗泪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