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泽国
何姑母笑着推了推她:“哪能轻易有这么好的事呢?”
娇娇也笑。
一家人聊着天,其乐融融地摘茧子倒也不枯燥。
茧子多,摘了三天才摘完。
摘完便要煮茧,何姑母将茧子装在几个细布口袋里。用麻绳系了袋口,拿去庖屋。放在盛满水的锅里,生火慢煮。
娇娇不懂并不敢插手,采菱拉她:“姐姐不是说让我教你织绸吗?妈煮茧还得好一会,这边怪热的,咱们去屋里学织绸。”
娇娇犹豫:“要不要帮姑母添柴?”
何姑母笑着摆了摆手:“煮茧子有火候,就是采菱也没插过手。”
娇娇这才辞别姑母,去堂屋和采菱学织绸。
绫罗绸缎,绫为斜纹,罗为经绞,经纬规则为绸,经纬交错为缎。③
何姑母家织机样式复杂,专有一个小几子,摆着各式可拆卸构件。
采菱取了最简单的梭子,教娇娇先织平纹绸。
她自小儿在织机旁陪伴母亲,虽只十二,技艺已颇娴熟。
教起娇娇来毫不费力,娇娇不多时便已能独立上手。
二人轮换着织了半天,何姑母那边才煮好茧子,做了梅干菜饼端到正屋。
极薄的馅饼,尚冒着热气。焦香酥脆的面皮里裹着腌渍的梅菜,咸淡适中。
娇娇食欲颇好地吃了三个,齿颊生香,却有些不好意思。何姑母笑意吟吟:“这算不得什么,菱儿饿了都能吃上三四个。”
采菱见说到自己,娇嗔地喊了一声“娘”。
也笑着看向娇娇:“庖房边上那几个大缸子里都是娘腌的梅干菜,除了咱们自家吃,也有人来买。”
娇娇并不知姑母家兼做这门生意,微有惊讶。何姑母微笑:“这是小买卖,之前便没和你提。”
吃完饭,待煮茧的水凉透,才开始缫丝,先拿细棍将水中丝头轻轻扯在一块儿,边转边绞。待抽得长了些后,绕到纺车上。
比起纺绸,缫丝算不得难,娇娇本就做惯了刺绣,常与丝线打交道,学起来也容易。
三人干脆将纺车搬到了院里,何姑母选茧,采菱绕丝头,娇娇碌碌地转动纺车,配合地十分相宜。
饶是如此,忙到傍晚,也只处理了一小半茧子。
天边渐渐泛起火烧云,像冲淡了上好的胭脂水泼洒在宣纸上。
何姑母看了看天色:“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要把这些茧子全缫完,还得好几天。不如趁着天好,先把新蚕养上,正好蚕房空着,这么一块儿,两边都不耽误。”
采菱似乎对这事极感兴趣:“那我带娇娇姐姐去南边街市上买桑叶,娘打扫打扫蚕房。”
何姑母点点头,进屋取了些碎银子给她:“顺道给你姐姐置办些日常用的东西。”
娇娇推拒:“姑母已替我那屋子置办了好些东西,没什么缺的。”
何姑母冲她微笑:“也不是要买日常用的,你挑喜欢的摆件买上几样。不拘多少钱,只当我这做长辈的送你的见面礼。”
娇娇仍推辞。
采菱拉她:“姐姐放心,街市上没有太值钱的东西。姐姐先换了衣服,跟我去瞧瞧。若晚了,摊贩可就少了。”
娇娇见她如此说,便去换了出门的衣衫,跟她出门。
何姑母一家是迁居来此,并无房屋土地。所住院落亦系租赁,更无田亩可供种桑。
好在镇南有条街市,早晚都有农户售卖桑叶,价格不高。镇里不栽种桑叶,又养蚕的人家,常于此采买。
与上回去酒楼不同,采菱极欢喜地拉着娇娇走过几处小桥,便见着了那街市。
两侧房屋都不甚高,有些人家直接将自家院子门房改成了商铺。
不止桑叶,一应蚕种,丝架,缫车,药粉,乃至日常用品,家具等物俱有。
绕过街边诸色竹篮,采菱停在一处铺子前。
“杨家婶娘在吗?今日可还有上好的桑叶?”
屋内转出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你。你杨叔叔今天刚摘了好些,你进来看看。”
采菱拉娇娇进门,杨家婶娘看着娇娇微微出神,却问采菱:“这就是你那姐姐?生得真好,跟画上的桃花仙似的。”
娇娇脸上红了又红,她虽知自己容貌尚可,却向来少听这般直白赞誉。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只盼着采菱快些挑了桑叶离开才好。
采菱买惯了桑叶,挑得极快。指着几个篮子冲那姓杨的妇人道:“这几个都好,可我和姐姐恐怕拿不了。”
“这怕什么,可是要养新蚕了?你们先拿两筐回去。剩下的我叫你叔叔一会儿给你送过去。”杨家婶娘答道。
采菱点点头,微行了个礼:“那谢过婶娘。”
“你这丫头,如今竟规矩起来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