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法治社会别动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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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吉柳倚在墙边，墙面坚硬冰冷。她缓缓吐出一口白烟，烟草的灼灼星火点燃了发黑的空气。

“你还没戒烟？”她对面的男人收回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男人夹着香烟的右手纹满了纹身，一朵浅黑色的玫瑰在他手背盛开绽放，几乎没有裸露一点原本的皮肤。低垂的左手手背上，则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并在每一根左手手指上，也各纹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从大拇指到小指，依次是W-R-O-N-G——WRONG.

他好像不怎么怕冷，大冬天的，上身穿了件冲锋衣，蓝色的冲锋衣和他蓝色的发色很配。巷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脸，单从声音判断，年纪应该是不大。

杨吉柳又吸了一口，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神情和平常无异，语气淡淡说：“戒了。”

“那现在怎么又吸上了？”男人问她，又停顿一秒后自己解答说：“是因为是我给你的？”

“哈？”杨吉柳一副被傻气熏到的表情，说：“天有点冷，吸口想暖暖身子。”

不过看来没什么用，杨吉柳想。电影里的情节果然够傻，什么冬天吸烟喝酒能避寒，什么前面倒霉后面就一定会迎来好运。和吸入肺里的烟尘一样，都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毒药。

“怎么又不说话了，拉我进来到底干嘛？”杨吉柳将视线投向面前的男人。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近况怎么样。”男人说。

“问我近况？你是我前男友？”杨吉柳语气有些腻了。

“……”男人沉默了下来，黑暗中的拳头紧紧握住，黑眸中是执着与不甘，许久说：“你要是当初没走……”

“打住打住！”杨吉柳夹烟的手胡乱摆了摆，“说得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你要没事我还有事。”

说完她挺直腰脱离墙面，作势要走。

“……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男人倔强地询问着最初的问题。

杨吉柳赖得和他啰嗦了，说：“就在城南菜市场卖鱼，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问什么？”

“和你爸一起？”

“对啊。”

“……”

“又怎么了？”杨吉柳彻底不耐烦了。

就算因为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杨吉柳也能猜到——那烦人的自作主张的，为与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事——感到愤怒的表情。

贱不贱啊。

“为什么？”男人问。

“能有什么为什么。”杨吉柳稍加思考说：“为了生活？”

“我没问你为什么卖鱼，我问你，为什么还要和那种人待在一起！”男人大声质问。

就算这里再黑，杨吉柳还是能看见，他眸子里有光。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星光，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星光落在水沟里，水面反射出的亮光。即使同样明亮，也得不到赞美的光。

她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语气随意说：“我不也说了，为了生活。”

“狗屁！”男人声音更大了。

“这你倒是说对了，生活就是狗屁。”杨吉柳赞同，顺道也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你还是不去学校，四处瞎晃？”

“连你也要开始教育我了吗？”男人笑了一下，讥讽中带有嘲笑与自嘲。

不过这些情绪不是冲杨吉柳的，他可能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笑，为什么会用这样讨人厌的语气。

“我才懒得教育别人，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够多了。”杨吉柳说，“你过得开心就好，孔梵森。”

听到她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孔梵森吸了一口捏在手里许久未动的烟。烟火下，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宛若冬日绽放烟花的夜空。

火光一瞬而逝，孔梵森低头，不再盯着杨吉柳不放。他想，可能就是这样。

像小学四年级玩的最好的那个男同桌。

有一天老师要换座位，换一个很漂亮、不过自己从未和她说过话的女同学做同桌。他心里懊恼极了，这样自己不仅失去了一份宝贵的友谊，同桌还成了女生，这可是会被其他男生笑话的。

可后来，女同学成了新的要好的女同桌。再后来，又有了新的要好的男同桌，和更新的要好的女同桌。

他讨厌这样。

更讨厌明明讨厌这样，却依然乐在其中的自己。

“你老说我，你怎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孔梵森拉回思绪，吐出一个很标准的烟圈。圆圈缓缓升腾，弯弯曲曲的扩张消散，犹如升往天国的天使的光晕。

“你怎么老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杨吉柳还是用厌烦的口气，不厌其烦地说：“生活啊生活，狗屁生活哪能随心所欲！”

“只是单纯的选择题罢了，你自己不选。”孔梵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