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情起缘深

在进驻A园项目之前，卿杉去高铁工地清理了一些衣物用品，另有几本很厚的专业书一起放在箱子里，艰难地拖回公司宿舍。进了大门快到保安室门口，一个男声在后面叫住她。“卿杉！”祁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她笑意盈盈，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是——？”祁煋指指箱子，“出差回来还是要出门？”

“你好。回来呢。”卿杉简洁地回答，她本能地向左右瞄几眼，尽管跟她熟识的同事没有一个住在公司宿舍。她把箱子用力拉上一级台阶。

“哗，这么重，什么宝贝？”“有几本书。”“我帮你拉上去吧——方便吗？”

当然不方便，卿杉心想，不过她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有电梯。”此时，她尚不能断定对方是专程找她还是碰巧路过——毕竟出现在合作公司的势力范围也并未毫无可能。

祁煋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又说：“好，我在这里等你可以吗，去附近坐坐。”

卿杉进退两难，只得搪塞道“嗯，我先把箱子搬上去。”一进电梯，她马上发信息：祁总，您先到附近找个地方等一下好吗？

在宇兴重逢加过微信之后，卿杉几次不由自主点开他的对话框，又自嘲地关上。祁煋始终保持静默，说下次再约，果然是客气话而已。卿杉怎么没料到祁煋会径直找上门来，如此简单粗暴，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匆匆梳洗和整理衣装后，卿杉来到祁煋等她的茶馆。茶馆就在离大门不到50米一条小路的路口，门前有一小块修剪得很漂亮的花坛，几盆鲜花错落有致，青石打造的亭台流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祁煋选了一个靠里看不到街景的位置。“我想你吃过饭了吧，这个点。”“吃过了。”“要来点点心吗？”“不用，谢谢。”

祁煋点点头，示意服务员过来，“马头岩肉桂”他说。

卿杉眨眨眼，很想说一定不正宗，何必点这么贵的茶。

两人对望着片刻，祁煋用微笑打破沉默笑起来，“你晒黑了些。”卿杉内心不屑，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纠缠这点。她腼腆地笑笑当作回答，捋了捋鬓角。

“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祁煋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泡好的茶，给卿杉斟上，极温柔地问。同一个问题出自他口，上一次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甚至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这是卿杉最直观的感受，令她只想退避三舍，与他保持距离。

“打电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卿杉有些羞涩。

“你只要说，‘你好，我是坐在围墙上画画的女孩’或者‘我是踩着你的腿爬上围墙的女孩’就行，我知道该说什么。”祁煋一本正经的说。

卿杉被逗得格格笑出声，她说：“真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裤子啦。”

“对，这个问题在我妈那是个谜。”祁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是卿杉第一次看清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梁挺直，薄厚适中的唇边始终荡漾着或深或浅的笑意。

“是你把我调进A园项目？”卿杉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说必须相信缘分这回事。你不给我打电话，也许我们就真的只有一面之缘。”祁煋拿起茶杯碰了碰卿杉的杯子，“我是看你们公司网站，在一张团建照片看到你。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运动服，我还是一眼认出你来，鹤立鸡群，光彩照人。”祁煋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卿杉吃吃笑得别过脸去，太会花言巧语的人不可轻信。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原来是个建筑设计师，果然对建筑热爱，又会画画。”

“我不是建筑设计师，没那么高大上。”卿杉笑着反驳：“我只是画施工图的，CAD图，跟美术没什么关系。”

“现在画图纸都不用手工了？”“基本不用。”

祁煋点点头，“我就看过住宅装修图，是用电脑画的。我小时候也喜欢画画，但是没机会作 为专业学习，大学时选修过欧洲美术史。中国的书画书籍也会翻翻。你呢？”

“我学的土木工程，现在的工作专业对口。”

“女孩子学这个专业的多吗？”“也有。”

于是聊到设计与建筑公司的工作，卿杉主要介绍工作流程，祁煋正色倾听，偶有发问。卿杉表达谨慎，滴水不漏，始终记得两个人的立场，关于自己的私人情况，只字未提。

分手时，两人经过窗边的雅座，卿杉被外面亭台流水吸引，赞叹道：“这里景观真好。”“哈，我一来就发现，所以才不能坐这里，否则你会只看景色不看我。”卿杉被他不假掩饰的示好噎住。

在茶馆门口，卿杉礼貌说“再见”扭头就走，祁煋追前一步拦住她问：“周末博物馆有维多利亚时期的艺术展，去看吗？”卿杉不置可否，只说再看情况安排。

祁煋靠在床头，再次点开手机里保存的女孩照片，仓促仰拍的人像只有下颌轮廓清晰可见。一个月过去，女孩的面目在祁煋脑海中逐渐模糊，他懊恼地想，我是哪儿来的自信只留下电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