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条
本想挂断,却手抖按了接听。
接通的一瞬间,林念尽力冷静地说:“柏老师……你要是想说我被炒作反噬,自食恶果的话,就免了。”
林念进退维谷,神经紧绷,旁人的风凉话都会成为压垮她的稻草。
她怕疼,但更怕眼睁睁看他动刀,索性自己先把伤口挑开。
“原来你觉得我是来落井下石的。”此时此刻,柏攸的嗓音依然懒倦镇静,仿佛随时都能抽身而去,束手旁观,“那我挂了。”
柏攸话音落下,陷入沉默,林念竟怕他真的挂断电话:“老师,我该为自己的清白发声吗?”
声音颤抖,暴露了脆弱,但她已经顾不上面子。
柏攸微微愣住。
她或许自己都没发现,她一心急就会省去姓氏,叫他老师。
没人会对诽谤视而不见,她迟迟不发声,只可能是忌惮周越。
“我告诉你,你该发声明,你就敢发吗?”
乍然被戳中软肋,酸胀的感觉盈在眼眶鼻尖。
她不过是傀儡,丝线提在别人手里,连脚步迈向哪里都无从决定。
积攒整晚的情绪,终于化成泪水,兜在眼眶。她鼻音抽噎时,电话里忽然响起男人沉静的问话。
“周越威胁你了?”
林念下意识应道:“你怎么……”知道。
“你尽管去发声明,我带过的学生,不是叫人欺负的。”
柏攸嗓音轻缓,如玉石相扣,让人安心。林念恍然坠入异常的温暖中,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好保持清醒。
林念骤然清醒过来:“可是以你的地位,动用人脉帮我的忙是自降身份。”
“怎么,只有见死不救的人才够高贵?”
“我欠不起你的人情。”
“都走到绝境了还想着人情。”柏攸散漫地笑了笑,“你干脆写个欠条算了。”
挂下电话,记忆雪花般落了满堆。
两年前,她练了数日的第一首公演曲子,是当年的爆款神曲,容易跳得出彩,许多学员都想选。
有几个被导演组偏爱的女孩子,抢走她练习数日的曲子,再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选秀大厂的练舞室里,她们摔门而去,嬉笑中混杂着对她自不量力的嘲讽。林念浑身蜷缩着趴在软垫上,孤零零看着半掩的门角,连日的疲惫酸痛涌来,几乎模糊了视野。
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被轻晃肩膀摇醒。
林念睁开眼看见来人,唇角扯出笑意,四肢还沉痛,心里却放松了许多。
“柏老师,我练了很多天的舞,上不了公演了。”她的嗓音绵绵回荡在挂满巨大玻璃镜的四壁,“我想最后再跳一遍,你能做我的观众吗?”
他没有拒绝。
回忆里,他的面容和眼神,都莫名其妙地模糊了。他仿佛笑过,可柏攸的笑容太稀有,不该赠给她一支平平无奇的舞。
她只隐约记得跳到舞台张力最强的动作时,柏攸目光微微闪了一下,手指点在唇上,似是被练舞室里的空气压得闷热干渴,很不自在。
手机里的伴奏放完,林念听见他说:“你尽管去练,我让导演组调监控,看是谁先选了这首曲子,谁最有资格跳。”
他是怎么从只言片语里猜到她被抢走选曲的?
她也忘了。
回忆封存太久,细节模糊,只余震撼。
她们几人当晚就被分配到别的歌曲组里,宿舍里撞见时,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而她带着这支舞上了公演,现场欢呼震天,不止柏攸一个观众。
两年后,也是他,为身处深渊的她搭了一座梯。
哪怕尽头是陷阱,等着让她跳入,途中梯子收回,随时可能粉身碎骨……她也忍不住想要攀上去。
林念拨通了于薇的电话。
“我不能被别人的败德毁掉戏路。”她的嗓音里燃烧着平静的愤怒,“声明要发,他为自保造谣,让我背锅,我不认。就算被封杀,至少带着清白的名声走。”
于薇很意外:“你怎么突然改口了?”
“不后悔。”林念笑道。
声明发出去之后的时间里,林念都不敢看微博评论。还是徐檬檬给她截图的。
徐檬檬:【大家都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硬刚渣男。】
林念:【没有那么简单。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前两个词条,就足够为我定罪了。】
她上过太多次负面的热搜,知晓覆水难收的道理。
最初只是一次“倒贴”的谩骂,后来是“绿茶”的标签,“炒作”的名声发酵,慢慢将她变成“惯犯”。
舆论扩张的速度太快,只要澄清晚了一秒,就已有千千万万人不信她的清白。
这两年,连圈内人都懒得去想,她的每一次炒作,都可能是受营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