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引
林念开门时,柏攸递来她的手机,目光意味深重:“真是看不出来,你胃口挺大。”
她瞪大眼睛:“我中午只吃了一碗沙拉!现在还饿着呢!”
“……”柏攸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冷笑,“你就装傻吧。”
林念一头雾水,还有点委屈。
白天还和颜悦色呢,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转身欲走,林念伸手拽着他袖子:“等等。”
柏攸扭回头,眸色晦暗不明,身周冷得像结了霜露。
“你和谢淮风,有什么过节吗?”
“跟你无关。”
他语调轻懒疏慢,像是在说,她不够格窥见他一丝一毫的往事。
她为了柏攸,和付斐然这样的前辈拌嘴,却忘了柏攸有多嫌弃她。
可林念想知道,她下意识维护的人,究竟值不值得。
她眸光清明,笃定地说:“我想了解你。”
倏忽间,柏攸晃神。话语有滚烫的重量,像阳光坠落在胸口,陌生酸暖的滋味层层泛开。
所有人都觉得他生来拥有一切,没人在乎他想什么。哪怕打听他的喜好,都带着畏惧的试探和讨好。
第一次有人看着他的眼睛,说想了解他。
可柏攸依然冷静下来,找回理智。
差点忘了,她也目的不纯。
柏攸顺水推舟,从落尘的角落回忆起往事。
十八岁那年,柏攸在戏剧学院旁听一门课,因为不是本校学生,坐在最后排的角落。
谢淮风一进来,坐到他旁边,赞叹了一句什么。
谈话内容已经模糊,他只记得谢淮风第一节课就在课本上做好了笔记,提到表演,眼里满是热忱。讲课的老师点人上去表演,谢淮风在简单的讲台前瞬间入戏。
演技尚且生涩,却引人入胜,信念很强。
柏攸想,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演员。
后来,柏颂执导一部电影,亲自去戏剧学院新生里挑男主角。校园面试当天,柏攸恰好赶去学校见父亲。
他的父亲不知泛上什么恶趣味,在满室期待被大导演相中的学生后辈里,亲昵地喊道:“攸攸。”
烟嗓沙哑,沉入人心。
柏攸还未正式出道,没有发行过自己的单曲,更没拍过戏。
柏颂将他藏得很好,不让媒体直接采访。
公众并没有见过他的脸。
可这一声令他恶寒的小名点出身份,迅速让室内所有人的视线凝望而来,艳羡好奇,如芒刺背。
柏颂手里捏着一只雪茄,烟雾缭绕,轻蔑地扫过忐忑的学生们:“这些人里,你挑一个,让他出局。”
柏攸郁着一口气,肩膀沉了下去。
又来了。
柏颂不仅自己享受权力的滋味,还要让别人眼睁睁看着,连他的儿子也能一言定生死,把他们的前途玩弄于股掌之间。
追捧和畏惧,是傲慢的养料。虚荣的游戏,柏颂乐此不疲,可柏攸早已厌倦。
他紧步退后,嗓音还未褪去清亮稚气,却稳重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我一个商学院的外行人,就不打扰各位面试了。”
“你妈妈的项链,我忘了收在哪里。”柏攸开口,语气好似稀松平常,“今天不用拿了,改天再送她一副。”
柏攸脚步顿住。
他特地赶来,就是为了替妈妈拿回项链。
柏攸不动声色,沉静地抬起头,恰好瞥见角落里的谢淮风,骨节分明的指节一抬:“就他吧。”
他父亲早就不是年轻时认真打磨剧本,追求内容品质的大导演。离开台前幕后多年,一心经营柏盛集团的产业。这次执导也不过是挂名,交给手下拍一个糊弄的商业片。
柏颂最近几年收过的徒弟,更是除了赴宴应酬,看人脸色,什么也没学会。
想做好演员,就不能折在他父亲手上。
谢淮风落寞离开,柏攸从柏颂的助理手中拿到项链盒,恰好在门外又遇上他。
“为什么?”
同龄少年眼里写满不可置信,眼眶瞬间就红了,大概要面子,泪光生生忍了回去。
有什么好伤心的?谢淮风该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但他毕竟让谢淮风错过了知名大导演的作品。
受恩惠的人,不懂隐情,未必感恩。
柏颂将他当提线木偶,雕塑泥刻,捏成幻想中继承人的模样。从来只教他怎么让别人心生畏惧,敬而远之。
他不应解释,解释是自降格调。他不该表露善心,高位者从不心慈手软。他不能有情绪,情绪会成为别人拿捏他的利器。
与谢淮风四目相对,片刻停顿,柏攸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念目光晶亮,等着他的故事。柏攸沉吟,只挑他让谢淮风错失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