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前方的那辆车缓缓减速,停在了路边,戴着黑色渔夫帽和灰色口罩的高挑少年下了车。纵使他做了这么多伪装,晚栀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是谢澜,他往着一个小巷子里走去。
晚栀越发心疑,谢澜素来光明磊落,可他这身打扮像是在伪装自己,他接下来是要做些什么?
黑色的车驶走了,她拒绝了司机的找零,在巷子口附近下了车。
晚栀悄悄跟踪着他,避免被发现,一直保持着三四十米的距离。
晚霞的余晖消散,最后的明色褪尽,天空拢上了一层朦胧的暮色。
这里对她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狭长的巷子纵横交错,古朴的青瓦白墙斑斑驳驳,夜幕已经降临,路边的路灯鲜少,从两侧的民居窗户中透出光亮,高高的电线错综复杂,与婆娑的树影交织在一起。
行人很少,但也无法掩盖这里的市井气,晾晒杆子上还挂着未收回去的衣裳,路边有随意停放着的自行车、电动车,空气中弥漫着炒菜香,打烊的烤鸭店里店主懒散地躺在椅子上。
在一个岔路口,晚栀往另一条巷子望去,看到一家挂着手写的“柴火馄饨”木牌子的馄饨摊,摊子简陋,几张小小的桌子都坐满了人,老爷爷在大锅旁边忙前忙后,飘着辣油花的馄饨香喷喷的,她感到有些饥饿,咽了咽口水。
她生怕自己跟丢了人,忙沿着谢澜前进的路线走去。
沈骁正背着书包走在回家路上,书包上挂着的交通卡随着走路幅度轻轻甩动,音乐随机播放了下一首,戴着的耳机中流淌起轻快的小甜歌,心头拂动起沉闷的躁意,就像夏日下雨前的闷热。
他嗤笑了一声,手按在耳机上,切了一首歌,恰好抬眼往前望一眼,不远处少女窈窕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心头的躁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忧疑。
他闭了眼又睁开,确定了自己没有眼花。
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他不放心地跟上前去。
***
晚栀跟着谢澜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越往前走越偏僻,基本碰不到行人了,但路宽敞了些,两边的房子已经不是矮小的院落民居了,巷子中极静,她只得刻意将步子放得很轻。
路灯的光黯淡,月光微弱,四周的可视度下降,这让晚栀心生不安全感,她心头的那根弦一点一点地绷紧,对谢澜此行的怀疑渐深。
倏地一个看不清的黑影从她的脚边窜过,晚栀被吓得往旁边躲去,险些跳起来。
她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电动三轮车,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这个动静也让前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她忙蹲下身,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三轮车后面。
“喵呜。”黑影停了下来,翠绿色的猫眼盯着她,摇了摇尾巴,就一溜烟跑不见影了。
原来是只黑猫。
蹲着的晚栀来不及稍稍松口气,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聚集在了不远处停步的谢澜身上。
她在心中念叨着,别发现我,别发现我。
仅仅过了五秒钟,却好像度过了漫长的煎熬,她透过玻璃看到谢澜环顾一圈,像是打消了怀疑,转身继续前行。
晚栀彻底松了一口气,保险起见,等他走远了一点,她才从三轮车后站起身。
她抱着自己被晚风吹得微凉的双臂,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心有余虚,有些哆嗦。
没往前走几步,她便慌了神,前方的路上已经不见谢澜的踪影。
人、人呢?明明刚刚还在的!他跑哪去了?
晚栀小跑着往前跑去,终于发现了缘由,原来前方隐藏着的一处坡道楼梯,被一颗梧桐的高大树桠遮掩,所以远看不明显。
因为走了很远的距离,她已经有些疲惫了,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楼梯,但依旧没看到谢澜的踪影。
晚栀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她真的跟丢了,彻底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身为路痴的她索性凭着直觉瞎走一气,路过一个连门卫都没有的小区,她边走边东张西望,生怕遗漏了谢澜的身影,最后走到了一处被墙堵上的不能继续前行的死路。
路边有着一家店面,招牌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写着五彩斑斓的几个大字“对角线台球馆”。
店门口的阶梯上坐着一位在抽烟的青年人,穿着薄薄的汗衫,露出了双臂大片的刺青,他望见了来者,目光从她的脸转向她的校服,吐了一口烟,吊儿郎当地朝她扬扬眉:“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的纹身和寸头有些相似,大臂上都有一条吐着信子的凶蛇。
晚栀害怕地后退一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他察觉到了她的恐惧,笑着抖了抖烟灰,语气温和了点:“还是说,你来这边找人?”
“我——”她刚要回答,就被帘子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