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淋湿的猫
邱穆晔是最倒霉的人了。
她时常这么想。
2018年的除夕夜,禄岗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面都已经关停,只有路灯发着昏黄黯淡的光,她觉得在嘲笑自己。
玻璃车窗倒映着女人的侧影,
白天到黑夜,高楼到平房,晴空万里到雨雪交加。
出租车司机把邱穆晔放到了她订的宾馆门口,邱穆晔提着行李箱跑过去避雨,发现大门紧锁着,她走上台阶看到门上贴了一张手写的通知单,是老板家里有急事,今天暂停营业。
她松开行李箱,将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看到了短信图标有红点,是下午平台退款的消息。
怎么就没早点看一眼。
邱穆晔懊悔的要死。
黑暗中没有了车辆的身影,或许司机师傅也早就想着接完这单回家陪老婆孩子吃年夜饭。
她站在屋檐下,看到路边有一只麻雀,翅膀都被雨雪打湿,挤在台阶的边缘,已经僵硬,没有了活着的迹象,它那么不显眼,阎王爷都不会注意到,在生死簿上多提一笔。
但是,邱穆晔认识它。
多可怜啊。
和自己一样,被别无选择地支配着,来到这个人间这个破地方,苟活着,然后不像样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她不像是在同情麻雀,年仅三十的她更多是同情自己。
如果不是上司给穿小鞋,让她大过年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代工厂批货源,又怎么会有一只麻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亡来徒增烦恼。
邱穆晔举起手机,将相机功能打开,然后放大画面,搜寻着附近亮灯的地方,没出五秒,手机的屏幕里出现了亮着灯牌的店面,四方的牌子边上围了一圈又红又绿的塑料质感的灯,她看清了上面写的四个字。
大众浴池。
邱穆晔想,不管今晚有没有睡得地方,至少先进去暖和暖和,总比她在外面淋着冻死街头强。
她踩着高跟靴子,拉着行李箱冒着雨雪就走了过去,扑面而来的雪花落在贴的精致的假睫毛上,遮挡了片刻的视线,然后被体温融化掉,回归清晰。
邱穆晔到了店面门口,看到门没锁,推开门把行李箱提了进去。
踏进去的第一印象,并不是眼睛给予邱穆晔的,而是身体,她活过来了,充足的暖气减弱了大半的疲惫。
她环顾着店里,靠门的地方放着一面全身镜,是直立的挂在墙上的,女人不可避免地走近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容,还算得体,只有鼻尖处的粉底蹭没了,被冻的红红的。
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她仰头看,灯泡上挂了一层灰,该是许久没换过了。
她掀开门口的帘子,拉着行李箱往里走,前方是个很老旧的木质柜台,未来得及看到上面摆着的收款码,以及旁边那位中年妇女。
邱穆晔被坐在凳子上蜷缩着整个肢体的小伙子吸引过去全部视线,他的羽绒服搭在了后面的架子上,穿了一件连帽的黑色卫衣,袖口撸到了小臂,低垂着头,手指划着手机屏幕。
他的皮肤是小麦色,他的手很大。
“你好,还能洗澡吗?”邱穆晔问道。
“可以,姑娘洗大众还是单间啊?大众现在没人,和单间一样。”中年妇女语气和善地说到。
季向阳听到程玉说话,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没有来得及和女人对视,只见她胳膊上搭着貂皮大衣,穿着合身的丝绸衬衫和鱼尾裙,浑身淋透,黑色的发丝还有雨珠从发尾聚集,凝成一颗,滴落到女人的胸口里。
他看见她胯骨处的鳄鱼纹真皮包,亲昵地贴在腰间肥软处。
季向阳心里想,这只包大概能顶他大学四年的生活费了。
如果能拥有这个包…
“单间,多少钱?”邱穆晔走近些,高跟鞋磨的脚踝已经泛红,她顺势依靠在柜台上,有些倦意地抬起手机扫了旁边的付款码。
程玉笑着回应:“20块钱一位,在后面二楼,我让我儿子带路,顺便帮你提着行李箱。”
邱穆晔付完款,屋内回荡着收款二十元的机械女声,参与到两个人的对话中。
“阿姨,您这澡堂几点关门?”
“姑娘,等你洗完我就关门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洗就行。”
邱穆晔一想到自己没地方过夜,又多问了一句:“这附近还有营业的宾馆吗?”
程玉看她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禄岗镇的,估计是外地来这办事的,所以要找宾馆。
“这附近就一家宾馆过年还开,不过真够不巧的。”程玉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老邢他儿子今天被一辆大货车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脑袋,当场就没气了,唉,这大过年的,心里得多难受。”
邱穆晔想到宾馆门口她看到的手写通知单,心里也跟着程玉叹了口气。
她贴着柜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