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冷语惯了，偶尔流露出善意就能让人莫名感动。还有柏如愿，那热烘烘小脸狡黠目光，可真是让人流连，再多相处下去可能会失去拒绝能力。

“你看，” 两人送完柏咨，钟叡还是风衣挂在手臂上，用手扶着手机边划拉着照片。柏唏步履不停，她披着几乎同款式的黑色风衣，对这片老街熟悉非常，在密集的几乎闪着荧光色的各式店铺和随意张贴的实用海报中穿行，偶尔侧过脸响应。

“你觉得这风格怎么样？” 大多是同一个房子不同角度照片，粉红间白斑驳砖面，墙壁爬满藤蔓。间或有不挑角度没什么美感的海浪鸥鸟灌木丛。

柏唏几乎没有出过滨海，对建筑也毫无兴趣，她其实过得乏味。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可发展成邀约的话题，回答得相当审慎：“蛮好。”

“这是她喜欢的风格，我们在考虑过几年搬到南部海边。现在冬天有些太长太冷。有空可以去旅游顺道看我们啊，或者什么想给自己gap year，申请学校再念个书。”

柏唏比几年前又瘦一些，眼神不但疲倦，还带了闪躲。钟叡看她的第一眼就垂下眼睛，酸，疼。

柏唏挑挑眉毛，这她还真没想过，虽然仍沉默着，但人停下来了，看那些风景照看得更仔细了。她很不好意思承认，曾经对自己的期许远比现在要高。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升职，或者跳槽，但黑历史如影随形。对那一天那一幕的回忆已经变得淡薄，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似只是平平常常上了一天班，然后折戟沉沙无可挽回。

钟叡感受到这停顿，他怕自己流露出任何兴奋之态，只在旁边收敛呼吸。轻描淡写提到女友在考虑继续攻读学位，因此对适合几所学校专业都了解过一轮，有不少现成资料总结。

“之前邮箱还在用吗？我怕到时忘记，现在就给你发过去，有时间有兴趣的时候看就好了。”

柏唏点点头，把扶着手机边缘的手指放下，重新滑进风衣口袋里。她实际没有至亲，努力了都不知道能给谁看。

钟叡接下来只和她保持同样速率沉默走着，並在下一口巷口转角处扶住她陡然退后，两人都瘦，勉强能并作一排靠在单门独户的外卖米粉门店前。

后面晃过来两个人，都作短途游客打扮，穿着球鞋城市风旅衣，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相机。他们侧对着米粉店，显露出明显停顿，但都未转过脸和钟叡柏唏目光相接，而是在停顿之后又以某种稍显怪异的步伐速度继续行走。

“怎么了？”米粉店很快有人鱼贯推门而出，他们也顺着人流回到主街上。

钟叡摇摇头：“没事，看错了。” 他非常确认刚才那些人跟着的就是自己和柏唏，柏唏生活简单，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仔细回忆近期案例以及可能出现的纠纷隐患，一方面觉得今晚到这就可以了不宜再多说，另方面也着急打一些电话确认，在楼下和柏唏道了晚安，十分干脆。

“嗯，晚安。”

这一整日柏唏切换了太多场景，旧雨今雨轮番浇打在身上，电池早已耗尽。她在浴室用水猛搓了一阵脸，又想起可能到了会揉出皱纹的年纪，放慢了动作，闭着眼睛去拿手巾，摸了几下都落了空。

以前只是个专注的幻影，在床头凝视自己，现在这幻觉愈加延伸，已经能影响空间记忆。

她用手擦了眼睛，又将手在衣服上直接噌了噌，走到客厅。空气净化机上放着一个常规摄像头，从两年前就摆在这里。她又走到厨房，厨房封闭式，推开移门就是一角可丽耐台面，明显没有往常整洁，边角堆着刚购入还来不及收拾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如果坐在客厅沙发，是能够看见这一团乱糟糟景象。

柏唏无心收拾，从一包茶叶中取出一个直径只有拇指长的无线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