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文都的秋天,晚风冰冷刺骨,像是从极寒之地带来的一股凉意,穿过树木丛林,越过高山流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姜南的胸口。
此刻,她光着腿站在风中,外套传递出来的温度早就不足以包裹住她发抖的身体。
她觉得好冷,从指腹末端到掌心。
凉到头了。
姜南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的是四四方方的烟盒。
张秉文抽的烟,是最烈的,味道冲,也很难入口。
与他身上明前新茶醇厚的柔和清香并不吻合,很不像他,却又是真实的他。
打火机凑近,猛烈按了几次还是没有火星冒起。
姜南知道这会自己的气息全乱了,腰间的纯色腰带被风吹得交叠在一起,她没有耐心再去整理。
风太大了,很快就将她的发丝也吹乱,发梢迷了眼,沾染着打火机的味道,又混着心无禁忌香水的浓香。
她将咬在嘴里的烟扔进近旁的垃圾桶里,嘴里没味道,本来想借着烟的苦味激一激唇齿间的生疏,可到头来还是没有了兴致。
她学不会抽烟。
以前学不会,现在也是。
和以往如出一辙,张秉文依旧没说实话。
张秉文这人敏感、野蛮,骨子里是那种偏执到了极点的性子。
姜南认识他的时候,他似乎不是这样的。
他就坐在那里,西装革履,优雅矜贵,他对周围一切都很淡然,与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不像老头那样洞察一切、傲视群雄的嘴脸,而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冷静清醒。
他有人格魅力,永远温柔,永远有什么就直说,从来都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
不是现在这样,将自己藏在黑暗的阴影里,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撞进了无边的空气中。
她听见张秉文说:“所以你打算站在这看一夜?”
这是在庭院外,他与她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话,姜南没有回应,期间隔了将近十分钟,这十分钟,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也就只有鸟儿掠过发出些细微动静。
张秉文盯着姜南看了好久,这十分钟漫长到就好像过了几个轮回。
她的背影单薄。
她瘦弱,没有生机。
这几年让她丰衣足食,也只是表面上的富足,而不是精神上的。
物质的给予对于姜南来说,很次要。
张秉文突然有点怀念那个穿着百褶裙站在阳光下笑得热烈的女孩。
他阂眸,调整心绪。
在姜南身上,他自始至终都无法做到沉着冷静,张学强说过,做为生意人,一个想要闯出一番大事业的男人,你不能有任何缺点,任何事情都不能左右你的情绪,包括女人,所以你和姜南不合适。
张学强知道,姜南是她的软肋。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处处受到牵制,可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断情绝欲,那还能算是人吗?
张秉文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想争取留下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是使了手段,可能很肮脏龌龊,可他不在乎。
他的世界本来就是这般不堪。
张秉文觉得自己像是潜伏在丛林深处静寂了很久的原始动物,他是老虎,也可能是狮子,那样的凶猛残暴,怎么可能轻易松开嘴里的猎物。
他只能张开口捕食,将它死死地咬紧。
那些贪恋他口中食物的过路者,他应该把它们都撕碎。
所以,他没有错。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发出一阵走动,随后便消失了。
张秉文闻到了香水味,就在他的鼻息间流窜,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这股味道吸入体内。
这一次,他反倒没有贪婪。
他低头,撞上姜南的视线。
姜南干净的脸颊上有些许莫名的情绪滚动,她抬起手,半悬空着,接着停在张秉文的喉结处,她往下,动作干净地将他白衬衫领口扣紧的第一粒扣子解开。
今晚的风,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四年相处,往事都历历在目,仿佛停滞的时间早就在她恍惚的时候加速前进了。
太多的事情积攒在一起。
她和张秉文之间,骄傲与纵容,猜忌和无奈。
从再次遇见周赫言开始,一切早就变了。
姜南问:“是不是感觉这样舒服点?”
张秉文下意识回答:“嗯。”
她又问:“你累吗?”
“没有。”他的眉头一皱。
姜南重新摸出一根烟,这次居然破天荒地点燃了,烟头上冒出烟雾,白雾缭绕。
她将烟递给张秉文,呛人的烟味让张秉文擤了擤鼻子,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