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
清楚,宋洵刻苦练武不是为争取太子之位,而是在守护宋暄的太子之位。
宋洵此举恐怕,在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发泄、赎罪。
这也是为什么,他迫切希望重新站起来的原因吧——想要替宋暄除掉东宫登上皇位的障碍,他想亲手守护属于皇兄的江山。
以已之力,铸彼之剑。
不知怎么的,林倾墨心里隐隐泛出心痛,不止为这个少年偏执背后的疯狂而悲哀。
两人并肩走了一路,步伐沉重。
不知不觉走到了内院,魏箐箐见嫂嫂神色恹恹,为活络活络气氛,自发提议要带她参观自己的闺房,展示了不少压箱底的奇珍古玩。
见她眉间的愁绪淡淡化开,魏箐箐稍稍放下心,提起精神拉她再去别的地方。
“那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现在一起分享给嫂嫂了,小时候只要躲在那里,府里就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我。”她挺胸信誓旦旦地说道。
魏箐箐带林倾墨钻入小竹林,密林深处竟然藏着一座废弃宽敞的院子,院子前有一弯不大的碧色池塘,雕木漆桥折腰跨于其上。
院子没有名字。
门上挂着一串纯白色的风铃,一推门风铃系着光洁的羽毛左右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意外地,三进间收拾得十分干净,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把瑶琴安静地陈列在长桌之上;斜对面的茶棋椅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年代感老旧的梳妆台背靠着屏风,单绣着一棵繁茂的梧桐。
魏箐箐小心翼翼取出了座银漆镂空雕纹的小香炉,翻出火柴点上簪花篆香,将香炉安置在梧桐花样的大花瓶旁边。
顷刻之间香炉从缝隙里吐出缕缕青烟,淡淡香气逐渐弥漫满室,身心感到一阵轻松。
“嫂嫂在看什么?”
魏箐箐注意到林倾墨全神贯注地盯着一面屏风,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只见她抚摸着屏风上柔和的花样,喃喃道:“这株梧桐树,有点奇怪。”
魏箐箐前后看不出个所以然,央她说仔细些。
“你看这里,上面绣着的梧桐,无凤无花。”
魏箐箐奇怪但却没多在意,摆了摆手:“倘若嫂嫂想要看带有凤凰的梧桐花屏风,皇姑母的房间刚好便有一座,我可以带你去看。”
林倾墨摇摇头,不用了。
其实觉得不对劲的是,魏国公府既如此深信不疑凤栖梧桐的传说,这里又怎会放了座单单只绣梧桐的屏风,摆的还是闺房里头。
“底下难免有绣错的时候,扔在这里也不奇怪了。”
“那这间院子就没人住?”林倾墨穷追不舍问道。
魏箐箐摇头,从小时候发现这里开始,这座无名院子就一直闲置着。
明明环境清幽养人,一大家子人却好似集体失忆一般,完全把这个地方遗忘掉了,不过这里每月总是有下人来打扫就是了。
林倾墨并不认为国公府的绣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她直觉告诉自己,这座屏风应该就是特地被人放在这儿的。
鬼使神差地,她回想起了前几日进宫,关雎宫内岳贵妃死死握住她双手,字字泣血着魏国公府的薄情寡义,铿锵痛斥依稀环绕耳畔。
十几年的功夫——便能忘了……忘了谁?
岳贵妃难以放下的人,唯独只有已故好友小桐,她是关雎宫的主人,也是当年恒帝早逝的专宠妃。
所以,引起岳贵妃的情绪这般波动的小桐,莫非还和魏国公府有关联?
林倾墨取下戴在脖子半月挂坠,问魏箐箐见过此物没有,得到还是否认的答案。
“咱们该走啦。”
魏箐箐算算时间,是时候该回去正堂了,在这里也差不多呆了半个刻钟,外头的人找不到她们定会担心起来。
香炉里青烟还在缓缓上升着,像是尘封一段已久的记忆,将岁月从陈年一直烧到了今昔。
林倾墨的目光最后再次落在了绣着梧桐树的屏风上,抿了抿唇,回头跟上了箐箐的脚步。
★正堂门口
“你们去哪了?”
魏从舟一逮着箐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而箐箐双手背负在身后,心不在焉地敷衍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察觉到宋洵的视线也投了过来,林倾墨连忙揽下责任,解释说是她想逛逛魏国公府,才会拉上箐箐。
魏从舟不相信这套说辞,不过对方袒护妹妹的意味过于明显,今日又受了人家恩惠,便由着台阶轻轻揭过。
林倾墨乖乖来到宋洵身边,没想到他居然伸出手与她五指相扣,试探般地交缠在了一起。
他的手掌结实有力,青筋隐隐暴起,只因很久未曾动武,掌覆的茧子只剩下薄薄一层。
“不准跑远。”
不知怎么地,她就回了他一句好。
林倾墨慌乱地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