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告别
但我还是在年前回了一趟老家,是监狱通知我领哥哥的骨灰,哥哥在死前签了遗体捐赠,这似乎是每个死刑犯都要问的,可以拒绝,可若是签了,算是功德一件,监狱给料理后事,提供一个公墓,让死刑犯死后还能有个安身之处。哥哥的联系人一栏里只有我,估计他也没脸再见嫂子,所以监狱在执行那天通知了我,哥哥的角膜被取走移植到某个陌生人眼睛中,因为哥哥吸过毒,只有心脏还适合移植给他人,但心脏移植毕竟少数,而且要求极高,因为没有找到配对,所以最后哥哥只捐出了角膜,然后尸体被火化,然后装在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头,葬在了公墓里的某个角落,我被带着去认了认地方,以后清明扫墓啥的不至于找不到。我站在哥哥的墓前,凛冽的风从我脸上刮过,吹干了我脸上的泪,吹得我的脸生疼生疼的,我没有站多久,就离开了那个凄凉的。
哥哥没有选择葬在父母的身边,大概他觉得无脸见父母,是他害得这个家支离破碎,所以才放弃了上诉,选择遗体捐赠,让自己葬在陌生之地,放逐自己,放过自己。
我顺道去见了一下嫂子,主要是替哥哥转交一下他的遗物。哥哥的遗言里说他全身上下就剩个结婚戒指还值俩钱,让我转交给嫂子,算是物归原主。这戒指还是嫂子出钱给买的,若嫂子愿意,便留着做个念想,若是不愿意,卖了也能值些钱。我把戒指递给嫂子的时候,嫂子还是红了眼睛,嫂子一贯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女人心肠都软,可是在孩子面前,每个女人都会选择不原谅,这也是为什么嫂子知道哥哥被判了死刑至死也没有来探过一次监的原因,可是嫂子还是在那枚戒指前泪流满面,告别的时候,我拥抱了嫂子,她虽然做我的嫂子时间不长,却也是给过我温暖的人,我觉得我该抱抱她,也祝她未来幸福。
在热气腾腾的年三十,我回到了学校,学校里留下来过年的学生很少,都是无奈之举。教授知道我不回家过年,很热情得招呼我去他家吃饺子,一起过年,热闹热闹,还说这是他家的传统,他和文艺理论老师没要孩子,用时髦的话说是丁克一族,所以每年他都会邀请不回家的学生来家里吃饺子,我没法拒绝,所以很识趣得买了束鲜花上门,在我老家,花谐音发,也算是吉祥意。
老师很热情得招呼我进门,还真有几个学生在,热热闹闹得围在教授身边包饺子,只是泰戈尔也在算几个意思,他家就在这里,为啥也来凑这个热闹。自打上次闹了不开心之后,我有段时间没有见他了,听小林哥说他倒是定时到医院里来复查,据说身体恢复得不错,大概下个学期就要复课了。看着他一脸无事得跟我打招呼,我当着大家的面只能笑笑应答。
大家拉着我一起包饺子,教授一一介绍,原来都是我的师兄师姐,对,我忘说了,我考上教授的研究生了,虽然英文考得最烂,但好在徘徊在及格的边缘,堪堪过了门槛,教授跟招生的人打好招呼,内定了我做他的学生,所以即便我找不到就业的学校,也能以读书的名义留在大城市,研究生国家有生活补贴,学校还提供宿舍,所以虽然生活补贴不多,但也能勉强养活自己,而且教授说若是能帮着他做些整理的工作,还能挣些外快,小姑娘给自己买个化妆品什么的还是能有的。
我谦逊得喊着师兄师姐,他们都说老早就听老师夸过这个小师妹,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看着就聪慧的小师妹,当他们听到我是学中文出身,如今转到经济专业,纷纷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夸我勇气可嘉。我只能解释说是教授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我不敢不接,便大着胆子考了教授的研究生,今后还望众师兄师姐们别嫌弃我知识储备不够。
泰戈尔一直没有发声,我虽奇怪他今天不作妖,想到几次他发飙的样子,我便识相的挤在那些师兄师姐行列里头包饺子。其实我作为一个南方人,不会包饺子,也对饺子无感,但既然来了,便还是要随大流的好。文艺理论老师问我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我说都处理好了,我家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的,所以拍了怕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很是心领。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这次能考上教授的研究生,文艺理论老师也是帮了大忙的,她给我提供了不少考研的资料,我不至于睁眼瞎,复习的时候还是能有的放矢,少走了不少弯路。
两位老师热情得招呼大家上桌吃饭,没想到手擀的饺子皮能这么好吃,老师的饺子馅也调得好,羊肉馅的吃起来一点也不膻,后来才知道那羊肉是教授一个内蒙的学生寄来的贺年礼,那个学生家里养了有几百头的牛羊在草原上,豪横得很,每年都给教授寄羊肉,夏天的时候还要请教授一家去旅游,包吃包喝还包住,教授说什么时候我组织学生过去做个经济调查,从系里面申请个项目,搞些经费,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得公费旅游了,把大家说得哈哈大笑。
因为是过年,所以教授破例让大家喝了些酒,也是他曾经的学生给寄过来的,有个师兄嘴特别贫,说教授这是在点大家呀,将来各位工作了,可别忘了在教授家吃的这些饭菜和酒水,都是学生友情赞助,这是优良传统,必须得传承,说得大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