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终于小林哥来找我了，我跟他约在了校外的一个小餐馆，我给我自己点了份鸡腿饭，我一有事就想吃鸡腿饭，似乎这样身体里便有了力量，什么样的事都能扛得住。我吃得头都不抬，小林哥看我吃了半天，轻轻得把他碗里的鸡腿夹给了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我说小林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鸡腿饭吗？一只鸡有两个鸡腿，我家杀鸡的时候鸡腿从来不是我的，我只有吃鸡翅的份，我妈说反正女儿家是要嫁人的，吃了翅膀，就能飞的远远的。可我更馋鸡腿，鸡腿上肉多，肉嫩，肉香，我不要飞的远远的。有一回你来我家，正赶上我家杀鸡，我妈把一个鸡腿给了你，我就想凭什么你一个外人都有资格吃鸡腿，我却吃不上，所以我曾偷偷诅咒过，希望哥哥永远不要回家，这样两个鸡腿就都归我了。后来哥哥被抓了进去，我觉得我是个坏人，为了吃个鸡腿，把哥哥都咒进了牢里，村里头的小孩都拿石头籽扔我，骂我是小偷的妹妹，我却觉得是我罪有应得，死扛着不还手，是你把我领回了家，正好林奶奶在家杀了一只鸡，你把一个鸡腿叨进了我的碗里，还说别怕，你就是我的哥哥，从此有你来保护我。我说我想家了，过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想要听听你的声音，哪怕说声新年好也好的，我是在教授家过得年，一大帮子人，都是教授的学生，将来我的师兄师姐，你不认识，不过有一个人你认识，便是你实习医院董事的公子，那个脑子有病的学生，叫泰戈尔的。从暑假做护工照顾他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他完全好了，就是话不多，整个人似乎变了样，好像深沉了很多。后来我们一帮年轻人还去了KTV，我倒霉透了，走错房间遇上一帮流氓，差点被非礼，后来好在是泰戈尔及时出手，我觉得我应该给他发张好人牌，之前我似乎有些误解他了。

我絮絮叨叨得说了很多，小林哥一直听着，这不像是平时的我，也不像是平时的他，我心里其实挺没底的，我怕小林哥说出那句残忍的话，说他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之前是可怜我，怕我伤心，怕我想不开，才答应了跟我交往，如今瞧我已经走出来了，便快刀斩乱麻，以免剪不断，理还乱。

小林哥祝贺我考研成功，可是我看出他有心事的样子，我想要问他工作的事情，却又怕刺激他，更怕听到他说要出国读研的事情，我只能装模做样得问家里头怎么样，感谢林爷爷和林奶奶上次我妈的事情帮忙，问林妈妈身体如何了？小林哥似是不愿多谈，他的眉头都快要打成结了，我真想帮他把心结抚平，于是我便说小师妹之前来找我了，说了学校给小林哥去国外读研的机会，我说小林哥你不必纠结，多么好的机会呀，就像我一样，突然就这么一个砸中了我，让我考上了商学院的研究生，我要研究经济去了，也许将来我能成为一个经济大师，在电视上被邀请为嘉宾，大谈特谈世界经济。我说小林哥你得像我学习，也要抓住这么难得的机会，去外面看看，学完洋鬼子的那套先进的医学技术，回来治病救人。

我觉得我简直就如同英雄就义一般说出了这番义薄云天的话来，我都佩服我自己，敢把小林哥想说却不忍心说的话给说出来，我这是多么得善解人意呀。

小林哥问我就舍得他出去吗？这样我俩得好长时间见不得面，也许感情就慢慢得淡下来，也许会无疾而终。我当然不舍得，可是小林哥既然都这样问了，我若再这样说，就显得我不想让他出国深造了，所以我拍着胸脯说我是谁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村花一枚，跟玉树临风的村草小林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对，怎么可能因为太平洋而分开呢，我们的情比海深，我们的爱比天广，再说了如今通讯这么发达，电邮，MSN，□□，不必像古代人一般拜托青鸟为探看，相思成疾的。

小林哥被我的这一通自毁形象的操作给逗笑了，他说他年前接到系里的通知，说有出国深造的机会，机会难得，可当知道名单上有小师妹的名字时，心里头又有所顾忌，怕我多想，更怕自己出国这几年挡不住寂寞，他说他们学校好几对都是因为一方出国深造，出国前信誓旦旦得山盟海誓，等站稳脚跟了，立马把另一半接过去，但结果都是劳燕分飞，不是海外那个挡不住寂寞跟别人成双成对了，便是国内的这一位在猜忌和道听途说中终结了爱情，所以他们都把出国深造称为爱情的坟墓，这也是为什么小林哥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接受学校的好意，也一直不告诉我的原因，怕事情还没有结果，平添我的烦恼。

我记得我曾看过一部电影叫《大撒把》，因为我小时候尽顾着读书，没看过几部电影，所以看过的几部都印象深刻，一部是苏联的老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记得是很小的时候跟着哥哥在村长家看的。那时候全国掀起了一股《霍元甲》热，这股热潮也掀到了我们小村子里，全村的小孩子们成天嘴里头嚯嚯嘿嘿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随时随地准备把美帝国主义打趴在脚底下，全然一副霍元甲嫡传弟子的派头。隔壁村集资买了台电视，我们村里头男女老少一吃了晚饭便成群结队得跑去隔壁村看霍元甲，有一回两个村子为了水源闹不开心，那个村子的人便骂我们村厚脸皮，天天蹭电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