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麻烦平息后,姜念尔第一次见到这个背后“安排”她的制片人,没想到是个挺年轻的男人,长相很是出挑,五官周正,眼睛明亮、眉峰凌厉、唇角微挑,不笑的时候很冷淡,笑起来又有几分精明,但到底是遭受打击,总有几丝疲惫和脆弱悄悄流露出来。
“姜……姐。”
金庭感觉有一只猫叼着他的舌头,让他叫不出来这服软的一声姐,资料上显示他和姜念尔同年同月,姜念尔六月一日生日,他六月二日!但台长说了,他必须去当面道歉,哪怕对方对他极尽侮辱,让他下跪他也得自己咽下去,不然就卷铺盖滚蛋。
对方台长亲自说情,姜念尔大抵知道这事儿可能还有点私情在里头,陈常和陈凌把她当自家孩子看,但她不能恃宠而骄,真得了势就把人往死里逼。再者说,她原本也不是这么非得把人赶尽杀绝的性子。
跟金庭见面这事儿是肖秘书私下里安排的,姜念尔便知道这是二陈让她顺着台阶下,不要不识抬举,她痛快地跟肖秘书回了话,放心,她知道怎么做。
很显然,金庭也是让人逼着来的,一声“姐”叫得又卑又亢,听得姜念尔心里极不舒服,她也不跟对方装腔作势,直接切入主题。
“不是要道歉吗?道吧,别耽误我上班儿。”
金庭有点懵,这怎么还不带一点铺垫的呢,他瞧着姜念尔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美玲羹,举手投足之间还真不像那老泼妇说的出来卖的女人。
姜念尔很干净,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你一看见这张脸,就觉得她是好人。
金庭默默地打量起来,眼前的人干净白皙,内双丹凤眼,鼻梁挺直,再加上一头短发,很有那种雌雄莫辨的美感。确实不像不是大人物的金丝雀,回忆起片子里看过的她老公的样子,金庭大概能猜出来,她大约是一只攀上高枝的野山雀。
既然不是千金出身,那这后台也就是虚的了,他不由得又傲慢起来,甚至是有点无礼地上下扫视着姜念尔。
姜念尔轻笑一声:“怎么,看我不顺眼?觉得让我这样的野路子打了脸,很难受?”
金庭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在电视台工作见多了那种白莲花和绿茶美人,说话都是婉转柔软的,有刀子也都背后插,没见过姜念尔这种上来就打直球的。
他喝了一口茶随便应一句:“姜姐脸上居然一颗痣都没有。”
“以前有,但是位置不好,妨财运。所以都点掉了,路边小店五块点一颗,十块点三颗。”
金庭尴尬,这踏马怎么聊?想让他夸一句天生丽质也没个机会。
姜念尔推开碗,自顾自地挑鱼吃:“我说你别干坐着,实在是开不了口道歉的话,就先吃饭。我是中州人,我们中州人有一句话叫吃饱饭不想家,我看你倒未必想家,但那个委屈劲儿跟想妈妈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金庭面上一阵红一阵青的,拿了筷子一言不发地吃饭,他发现姜念尔吃饭很快,但是一点都不急,安安静静的也不出声音。
他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好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此刻却突然来了食欲,便专专心心地用餐,姜念尔甚至还很好心地又叫了两道菜。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开始进入主题,金庭也放开了,筷子一放,大大方方。
“姜姐,对不起。之前是我冲动了,台里已经对我作出严厉处罚,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违背了媒体人的职业信念,我已经受到了教训。”
“我请求你的原谅。”
说这话时,金庭肩背挺拔,成竹在胸,完全不像道歉,倒像是宣誓,又像挑衅,带着点你看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不赶紧接着的倨傲神色。
姜念尔面无表情道:“道歉都不知道敬茶的吗?”
金庭立刻端了茶,但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个,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这次错了,以后还敢,是吗?”
金庭的傲慢劲儿正在头上,丝毫不示弱道:“是,下次还敢。”
姜念尔端着茶水慢啜两口:“嗯,你有种。”继而悠然一叹,“可惜了你们台长的苦心。”
金庭立刻炸了,全然没有往日工作中那份闲庭信步的自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红了,一时口不择言:“姜念尔,碰见你是我倒霉,我认栽。但你凭什么啊?你不就是仗着有后台仗势欺人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我要让我的栏目红,让我的栏目别出心裁,让我的栏目遥遥领先,引起社会反思。我要让人知道,我金庭能做好一个栏目。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爆发的机会,但是你毁了我!”
姜念尔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点,以免被唾沫星子喷上,面不改色道:“金庭,请注意你的言辞。难道起初不是你仗势欺人么?以为我一个普通人怎么都抵不过你们手拿公众话语权的电视人?之后,我是在事实充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拿起法律武器维护我的个人权益,怎么,只许你们胡编乱造,不许我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