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小意
是个做事严谨之人。一二排全是各朝各代的史书和兵书,三四排是各个地方的地方志和各个版本的堪舆图,第五排则是些杂记。
顾凛在书桌内坐着看李慕青停在书柜前许久,“以前书房都是我一个人在用,都是些行军打仗的书籍。你平时都看些什么?”
“大多是医书,都留在了君子山并没有带出来,回京时只带了几本游记和随笔,”李慕青说着拿起一本地方志翻阅起来,“这地方志记载详细比我看的游记还有意思,你这里竟有这么多。”
“有些是随军途中誊抄的摹本,有些是我以前的一位兄弟给我寻的。”
“兄弟?昨日婚宴没来吗?”
“嗯他叫常山,以后有机会引荐给你见见,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说着不自觉笑了起来,“他原来是镖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虽长得虎背熊腰但心肠极软见不得人间疾苦,常满就是他捡回来的孤儿。只是几年前我失去了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有缘定还会再见的。”
“嗯会的。”
这一下午两人都在书房一边交谈一边看书,那些地方志和堪舆图让李慕青甚是喜欢,在交谈中也慢慢了解了彼此。顾凛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但和李慕青在一起就觉得讲多少句都不嫌多。
第二日顾凛就和常满拿上工具开始修整药圃,李慕青在一旁指导,能留下的药草尽量留下,忙碌了一日也只堪堪做了个大概,顾凛估摸着要全部弄好还需三日,休沐五日,除去回门一日,恰好能在回军营前将药圃整理出来。
回门日,李太傅看见两人相携而来,举止间颇有些温情。他早前已与皇帝说好,教导完顾凛就回君子山与华神医相伴再不出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唯一的孙女。
李慕青吃完便先行回了住处,顾凛和李太傅还在喝酒。
“我已与皇上说明,明日便启程回君子山了,这次下山将青儿带出就是想给她寻个归宿,顾凛你可怨我当初自作主张?”
“怎会!太傅愿意将慕青许配给我是我的福气。”
“哼,你小子,那一个月天天来我这儿下棋没少偷偷看我孙女!”
被戳穿了行径,顾凛有些不好意思,那一个月确实经常借故往竹林经过,因为李慕青经常会在那里烹茶煎药。奈何性情木讷不懂风趣,不知道该如何接近李慕青,就怕唐突佳人,没想到都逃不过老太傅的法眼。
“那时我便知你心中所想,要不是看你来日可期,就凭你这小子要娶我的孙女还差的远呢。”李太傅越想越觉得自己草率了,不知道以后去了下面,李慕青的父母会不会责怪自己老糊涂,“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孙婿明白,一定会好好待慕青的。”
李太傅免不了又是一阵感慨,顾凛只垂首认真听着,间或回应两句并不打扰老人的絮叨。
“慕青从小体弱便被送到了君子山,好不简单养的好些了本打算接回来,洛阳事发,少羽夫妇乃是天子亲信阵前大将,岂有不上战场之意,我又年迈镇守后方,就这一耽搁慕青就长大了,十三四岁本是豆蔻年华,她却经历父母惨死,我也没照顾好她,真是愧对少羽夫妇。你可记得她十岁曾去过沧州?”
“记得,我是她负责的伤员之一。”
沧州之战异常凶险,死伤者无数,整个沧州都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气味,土地都被鲜血浸透,打破死寂的只有乌鸦凄厉的哀鸣。浓浓的血腥味让初出茅庐的李慕青恶心欲呕,但小小年纪的她就明白自己身为医者的使命。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恶战,整个沧州除了死亡再无其他,那是我亲自下的令不许后退血战到底。”李太傅作为当时最高统帅,运筹帷幄,他太明白沧州的重要性。
“太傅深谋远虑,一战逆转局面,我曾私下复盘多次依然敬佩太傅的用兵如神。”沧州之战让天下武人无不敬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名士,顾凛打心底里佩服。
“可是,死了太多人,”李太傅回忆里除了曾经的峥嵘岁月还有对战争的无奈,“所有的随行军医都在担心瘟疫到来却都束手无策,死伤太多根本来不及清理战场,慕青就是在这样满目疮痍血肉横飞之时来的沧州。华神医带来了预防瘟疫的草药和方子,军医们除了治疗伤员还要预防瘟疫,忙的焦头烂额,我只好调集所有的医士全部参与进去,包括慕青。”
“她本是不放心我这身老骨头特求华神医带来见我一面,我却不顾她年幼就让她进入了战场救治伤兵。沧州事后一两年慕青都噩梦连连难以入寝,我不是个好祖父。”
“慕青不是袖手旁观之人,就算没有您的指令,我相信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投入战场。”顾凛回忆起十岁的李慕青,小小的人儿穿梭在血肉模糊的伤员之间,眼神坚定手脚麻利,下手缝针毫不犹豫。
“不知是不是从小见惯了生死,这丫头性子总是冷冷清清的,我还怕她责怪我擅作主张,没想到这小丫头啊,看来你小子还有些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