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
这几日雨水多,江水上涨不少,鱼也比平时活跃些,老人们都说这是出大鱼的好日子。
收起渔网的时候,江云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已经打上三网死鱼了,看着网里四五条翻着肚皮散发腥臭的鲫鱼,江云愈发不安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只好早早收网,唤回仍在水中觅食的鸬鹚,摇起小船靠了岸。
两手空空地回到院中,大鹅们正懒洋洋卧在篱笆的阴影里乘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朝她跑来,江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一头扎进她的怀中,随后扬起脸笑嘻嘻道:“阿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叶子煮了白米饭,好香的!”
“叶子真懂事,”江云摸了摸妹妹的头夸赞道,随即将她的手牵在掌心里。
爹娘经常外出行商,家中只留下她与叶子相互照应,叶子虽然年纪尚小,却乖巧体贴,经常帮着做些家务事,她们的日子过得平淡且满足。
“对了阿姐,阿灵姐姐来了!”
“是吗?”
说话间,江云抬头望了望天空,方才还艳阳高照,转眼间渐渐堆积起乌云来,想必还憋着一场雨。
她将白鹅赶进棚中,掀开门帘走进厨房,屋内香气四溢,案板上整整齐齐切好了土豆块,锅里正咕嘟咕嘟炖着肉。
沈灵雨正拿着铁勺,立在窗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灵,我来罢,你快去歇着。”江云伸手要抢过她手中铁勺,却被她灵巧躲过。
沈灵雨将土豆下到锅中,重新盖好盖子,道:“我带了些山货下来,正巧在京城学了几道菜,做给你们尝尝。”
听了这话,江云无奈笑了笑,她走到一旁洗碗,问:“你那位朋友呢?”
“跑了。”
“啊?”
江云第一次见到沈灵雨还是十年前的事。
那时爹娘的生意还没有这般繁忙,有次叶子害了温病,久久不能痊愈,大家都说是被妖邪缠身,爹娘便带着她们上山找道长治病。
平日伙伴们总说着山中有许多妖怪,江云第一次走进那深山,却也没见着什么稀奇。
到了清风观,爹娘带着妹妹在屋中与道长谈话,江云觉得无聊,便悄悄溜出门去。道观并不大,但在当时的江云眼中,却如同迷宫一般。
她七绕八绕,不知如何绕到了后院,望着那口深不见底的石井,她忽然想起话本里那些从井中爬出来的无脸妖怪,越想越怕,却找不到回去的路,急出了一头的汗。
“你是谁?”
耳边忽然响起陌生人的声音,江云连忙转头,只见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正怀抱一只毛绒绒的小兔,黑白分明的眼眸静若深潭。
江云强作镇定反问道:“你又是谁?”
那女孩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咬了咬嘴唇:“此处是后院,你不该进来的。”
江云定了定神,打量起她来。
天已转凉,女孩却只穿了件月白薄纱裙,像是披了身清冷的月光,面上不悲不喜,全然没有其他孩童天真懵懂的模样。
江云这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寻常兔子,那兔子虽生着长长的耳朵不假,却也有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尾巴微微上扬,卷着女孩的手臂。
看着看着,那兔子忽然朝江云咧开嘴,露出一个诡极其异的微笑,两排尖牙闪着森然白光。
江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那女孩抚了抚它的脑袋,兔子便重新趴回她的臂弯中。
江云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小心翼翼凑近了些:“这是什么东西啊?”
“它叫九兔。”
“它是妖怪?”江云连连后退,眼中满是震惊,“你同妖怪做朋友?”
那孩子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叫江云,家就在山下的镇子里,是卖鱼的——你呢,你叫什么,平时就住在山中吗?”
“我?”那女孩歪着头,似乎想了很久,梦呓一般道,“我叫阿灵。”
见女孩仍在注视着自己,江云鬼使神差道:“我……我妹妹来找道长看病。”
“你妹妹身上有‘懔’。”
“那是什么?”
“一种喜欢欺负小孩的妖怪,”见江云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女孩补充道,“懔只是喜欢捉弄人罢了,师父会将它驱走,不打紧的。”
待爹娘抱着叶子走出屋子时,叶子果真好了。
下山的路上,江云将此事说与爹娘听。
“你说灵雨啊,”阿爹将她背在背上,温柔道,“她是无为子道长新收的徒弟,既然云儿同她交了朋友,往后要对她好些哦。”
为何阿爹说要自己对她好些呢?后来江云才知道,阿灵无父无母,还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