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宿

估摸着走了两柱香的时间，突然开始落下雨来。

慕岑在前边兀自走着，那只夜鸮盘旋在不远的上空，经过一片稻田时，这黑鸟振动着翅膀“嘎”的一声飞走了，新种的稻苗在寒雨中颤悠着脖颈。

“那个，慕公子”我跃过一条泥沟说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半刻钟……宋姑娘是累了吗？”

“不是，我只是饿了。”

慕岑未答话，却突然回过身，我一下撞进他的怀中。

他脱下外衫罩在我的头上，我的脸就这么热了，幻术不断波动濒临崩塌。

“是我疏忽了，妹妹快披上，别受了风寒。”

“什么？”

“雨太大，不能让妹妹淋了雨。”慕岑觑着眼睛往我全身看了看，“小芙，你才16岁，要是得了风寒，哥哥只能给你灌汤药喝。你说，你是把衣服穿好，还是想喝苦药汁？”

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我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我那身幻出的皮相渐渐稳定下来。

我定了心神仔细想出了因果，看来目的地已到，慕岑邀我入戏。

“哥，前后都没有客栈，咱什么时候才能歇歇脚？”

“别急。前边似乎有处人家，我们俩去看看。把衣服裹好。”

慕岑捞起我的胳膊，半搂住我，小心翼翼的绕过水洼。

夜鸮早不见踪影，雨势见大，空气寒冽，慕岑的皮肤纹理被冻得异常清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假的人皮没法子在如此糟糕的天气中快速调整温度。

又绕了几个拐角，终于看见了一处村落，二三十盏灯火闪闪烁烁。我们两人径直向院落占地比较大的一处人家走去，想必能有空闲的房间借住一晚。

＂有人在吗？路过此地，我与舍妹想在此借住一晚！你好，有人吗？”慕岑叩着门扉，向屋内喊着。“身上带的银钱不多，十铜铢可否住一晚？”

我吓了一跳，十铜铢，真是奢侈浪费！

在青州也只要五铜铢而已，还有热水澡和饭菜。我暗暗看向慕岑，感叹他的大手大脚。

慕岑还在叫喊，房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青年手扶着头顶的蓑笠跑出来，边跑边喊道：”听见了听见了，屋里有孩子刚睡着，两位小声些别吵醒他。”

慕岑压了压声音，抱拳作揖道：“多谢兄台，在下和舍妹想…”

“唉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进屋再说！”说着青年打开门将我们让进了院中。

屋内烘了一个炭盆，温度比外边暖和了不少，一个妇人抱着襁褓哼着小曲，襁褓里露出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炭盆旁一个精瘦的老翁坐在藤椅里望着我们，面无表情。

“洪叔，我就说外边有人叫门，你还不信！来，二位，快擦擦头发，坐火盆边暖和暖和。”说着他递给我和慕岑一人一条方巾。

慕岑接过干巾又向着这些人介绍了一番：“在下孔枫，这是舍妹孔芙。我们俩从南阳那边过来，倒卖些小东西过活。谁想到出了青州的城门之后天下起雨来，路也走不明白了。我这妹妹身子弱，只能暂时打扰几位，在这里借助一晚。这是十铜铢，请收下。”慕岑掏出十粒小铜铢擦干净了递向年轻人。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个作生意的，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年轻人伸出将铜铢挡了回去，“我不要你这钱，有空屋子借你们兄妹住一晚就是了，只是得委屈你们俩挤一个屋子里。”

我心下一抖，“有这好事？！”缩短的骨骼差点没绷住，嘎吱晃了晃。

“小芙，你是不是冻到了，怎么发抖？”说着慕岑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小妹妹没事吧？巧娘，你取些姜水鱼汤给这小姑娘暖暖身子吧。”那年轻人对那个妇人说，妇人点点头起身将襁褓递给年轻男子，跟我们打声招呼就进到另一个房间里。

那男子让我们叫他阿江哥，那位老翁是这里的执事，叫洪叔。天气不好，他正到处查看，以防洪涝。

我们几人围坐炭盆四周闲聊，洪叔打量着我和慕岑，漫不经心的说：“小伙子，我看你们兄妹可不太相像啊，是堂兄妹呀？”

我心中有些慌张，因为慕岑从未向我透露他的计划，我不敢轻易回答，

“洪叔，我和小芙可是如假包换的亲哥亲妹，就是她长得像娘，眼睛大嘴巴小，我随爹，眼睛小嘴巴大。”说着还弹一下我的脑壳。我顺势踢了慕岑一脚，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阿江轻笑一声，“我要是也有个妹妹就好了……”

“你要个什么妹妹呀？”那唤巧娘的妇人端出一个小砂锅，正蒸蒸冒着热气，清鲜的鱼味四溢。

阿江接过砂锅，对她道：“我看他们兄妹开心的样子真羡慕，想着我要也有个妹妹就好了，”他忙活着给每个人都盛汤，“我们明年再给虎伢生个妹儿，让他俩一起长大。”巧娘眉眼带笑，轻嗔一声，抱起小婴儿坐在角落里哄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