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山

想必是担心事情败露，夜间前来刺探，谁曾想慕岑是有备而来，虽然跑了沈鹤他们，但也虏获了卡尔托亚。

不，不对，这里面有太多的巧合：卫子安现身拂柳苑、慕岑出言顶撞又接连变装、携我直奔渔村，备好这件外衣、暗布天罗地网，又说今夜想抓的只有卡尔托亚一人……

这一切的发展看似是卡尔托亚他们定好的逃生计，却偏偏都是慕岑在推动！

“那船中之人是沈鹤与阮慈吧？”我憋住心中翻腾的惊诧，问道慕岑。

“不错，正是他们。”

“是你故意放走了他们两人！这一步步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慎言，我缘何故意放走大嬴罪臣。”

“那是因为，鬼方族以为接走的是大嬴的判臣，会对他们礼遇有加委以重任。但实际上，他们是被你故意送往鬼方族，成为大嬴插入鬼方族心脏的一柄利剑。”

慕岑转头看着我，眼底翻涌出复杂的情绪，“继续。”

“或许一开始的君臣决裂就是障眼法，为的就是替沈鹤叛国做铺垫；他们的计划想必你早就了然于胸，步步紧逼，是故意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无法仔细辨别真假，而这样真实的围捕，进一步保护了沈鹤的身份，加深了鬼方族的信任！”

“如果不是我全程参与，我真的会以为你一直躲在暗处窥伺。”

慕岑走向我，身影将我笼罩在阴暗中，“你仅仅是旁观了区区后半段，却能从蛛丝马迹中推算如此之深。宋姑娘，我倒是小瞧你了。这次行动的成功，也多谢你的相助。”

慕岑负手向我而立，言语虽是感谢，眼神却溢出冰刀。

我刚刚亢奋的心情瞬间冻结，一路上慕岑扮作我的兄长，我逐渐放松，却全然忽略他这心深似海的城府、结出寒霜般的冷峻的脸。这豢养了如此训练有素的一群黑影的人，何以会利用完我之后仍心存善念，留我性命呢！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握紧青灵剑。

想我刚刚出庄，大千世界还未观赏，追随的主上还未仔细甄选，遇到了曾救我一命的慕岑，还没来得及告知他我的身份，却即将要死在他的手上。

我看着他的脸，斑驳的痕迹濒临界点，他原本的皮肤冻得发白，与天上的月光相较，显得更加阴冷。

“咳……慕公子，是我应该谢谢你的。”

慕岑未答，我又继续说道：“如果是别人要我的命，我一定会拼死抵抗。但是你对我有一次恩情，这次就算我时运不济，虽然不甘，但是也理应报答你……”

我收回青灵剑，“哦，对了，把这外衣还你。”

我退下外衣，虽然距离渔村已有一段距离，但是屏障的影响仍使我的幻术一阵激荡，看来洪叔下的屏障是挂在魂魄上的生机诀，只要他还未死，这屏障就可以一直延存。

慕岑并未接过外衣，影子斜拉笼罩在我头上。

“我想以我的真面目赴死。”我抬头看着慕岑的脸，催动心术变回自己的模样，他的皮囊已经完全脱落，那是一张年轻俊朗却透出老成的脸，笔挺的鼻梁，瘦削紧绷的脸颊，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透出幽寒与隐忍。

他近在咫尺，呼吸很轻，可他那周身的气息让我知道，他只消动动手，我可能便要命殒当场了。

“啰嗦。年纪不大，疑心倒是不小。”

“嗯？”

“你过来点。”

我向前半步，却被慕岑修长的手指抵住额心，他稍用力向上一抹，我只瞬间便失去意识，向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