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顾
百里无咎拆穿的样子,好似她在吹牛,秋若华脸上不自在,“我又不是说现在。以前我父亲只是个寻常小吏,小孩子们都不怕的,还有人跑到我家讨吃食呢!”
“原来如此。”百里无咎点点头,撑着床要坐起来,结果牵动身上的伤口,痛地哼了一声,跌回去。
秋若华按住他的肩头,“别动,躺着就行,我喂你。”
徐瑛帮她在百里无咎的下巴底下铺了块帕子,小匙盛出一点药汁,慢慢喂给他。
因为怕她看出端倪,徐瑛和赵七郎时刻注意言行,在秋若华面前,把自己扮作一个热心的农家人,不要逾矩。
但楚柔却做不到视若无睹,徐瑛瞥见她要吃人的眼神,赶忙示意赵七郎,两个人把楚柔带出去。
楚柔是彭城郡王的爱女,族中的一位堂姐做了太子良媛,还生了广平郡公,是妥妥的太子党。
到了及笄的年纪,她看中的百里三郎是武安伯、云麾将军家的小郎君,太子妃的亲外甥,一门显赫,将来是正儿八经的外戚。
彭城郡王也有意和百里家结亲,曾托人上门说合,但百里家以小郎君年幼,未立功业不宜过早沉溺儿女私情为由,推脱晚两年再议。话未说绝,将来还有希望。
但楚柔是个性急又蛮横的姑娘,从来只有她看不上的,没有她得不到的。既然看中了百里三郎,软硬兼施也要磨到手。
百里无咎此次来襄州,是奉了密令而行,瞒了许多人。但没有瞒住广平郡公的生母楚良媛,她与楚柔虽是族亲,但是堂姐堂妹地一起长起来,又担心百里无咎血气方刚做出糊涂事,涉及两姓联姻,她还是把这件事透露给楚柔。
楚柔怎么也坐不住了,央着楚良媛说项,自己又百般缠着徐瑛,硬是来了襄州。
徐瑛内心不愿,却扛不住彭城郡王和楚良媛两方施压,只得答应,并与楚柔约定,只在乡下等消息,不进城。
百里无咎和秋娘子落难被人扔进湖里,他们把人救回来,两下里还是见着了。
徐瑛和赵七郎把人带走,秋若华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影,心里隐约不安。
同为女子,她能察觉那位柔儿小娘子对她的不友善,是源于对夫君动了心思。
谁说红颜祸水?男子长得俊俏些,也不遑多让!
年幼的小娘子们真是果敢,看中了就往上凑,珍儿如此,柔儿也是如此,她忽然又想到了赵嬷嬷的话,“将来有得愁呢”!
发现她低下头,小汤匙在碗里搅了半天也没有停的意思,百里无咎抬手搭在她腕子上。
秋若华立刻回过神,继续喂药,但是眉宇间多了一层忧虑。
百里无咎轻声道:“娘子不必忧心,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带你回去。”
他明白她的不安,体谅她的局促,秋若华心头一暖,“好。”想了想又同他商议,“我们借住在这里,给赵七哥他们添了许多麻烦,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些银两?眼下家里人还没有寻来,托人送信也不能让人白跑腿,你我没有银两傍身,我倒是还有两件首饰可以换点钱,送给徐大嫂可好?”
她说的首饰是回门时戴的赤金头面,连番折腾已经失落了大部分,还有两件簪得牢固才带回来。上边嵌的是低等玛瑙,不值多少钱,加上纯金打造的底托便能多换一些银子。
百里无咎道:“只怕他们不会收。”收了,回去就收拾他们。
秋若华蹙下了眉头,坚持道:“我去试试吧。”
百里无咎不想她一直不安心,便道:“也好,就说是我们两个的一点心意,让他们务必收下。”他弯起唇角,手搭在她腕子上轻轻一压,“等回去,我让人打一套新的头面。上年,我得了几颗红宝石,是宫中赏赐的,到时候给你嵌在头面上,比玛瑙还要亮眼。”
秋若华微微一笑,“多谢夫君。”
百里无咎用过药,便闭目养神,秋若华给他换了两次额上的帕子,看他气息匀长,已然睡着。轻轻拉过里侧的薄被,只用一角搭在他腰上,免得肚子着凉。
拿起他枕边的长命锁出去。
原本睡着的百里无咎睁开眼睛,头一偏,看见她离开的背影。
他头脑昏沉,身子不适,一直睡不踏实。秋娘子费心周全,还要细致地照顾他——好好的明府千金,落到这样的田地,都是被他拖累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自己欠她的,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偿还了。
秋若华把长命锁拿去井边清洗,上好的羊脂玉放在掌心盈盈一握。刀工细腻,花样栩栩如生,正面雕刻药师像和吉祥纹,另有四个字小“去疾不害”。背面则是灵鹿衔芝和四个字小字“无咎顺遂”。
看样子,是家中长辈请人打造,给他挂在身上保平安的。
秋若华清洗干净,用帕子沾去水,垫着拿回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他枕头旁边——这种护身符,不好离身太久。
转身又去厨房里做糖酥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