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六
子值夜的兵吃不上饭,干活都懈怠,巡街打更的声音也小。 他怕自己睡熟了听不到,耽误夜里起来喂红旗,就在睡前多喝点水。 人饿马也饿,一夜得起来喂三次。 前一段刘承宗有天夜里就喂了红旗两遭,三更天没起来,这牲口自己用嘴把绳子衔开、马厩门阀顶开,出去硬在守备署啃掉个箭跺,回去肚子鼓的像怀了六个月。 当时可把院里的老兵高兴坏了,一个个眼巴巴数着红旗啥时候能撑死。 没人在乎那万历年定下战马掩埋的条例了。 至少在灾年的鱼河堡边军里,骑兵的优越性就在这儿,当战马因故死掉,所有人都能吃上一顿炖马肉。 如果有掌握厨艺技能的特殊人才,就比如早年在保定府当过兵的曹耀,还能做出香喷喷的马肉火烧。 后来红旗没让大伙如愿,自己把箭跺消化了。 打那以后,刘承宗更不敢让它吃多,每天白天喂三次、晚上喂三次,夜里用个葫芦锁把马厩锁上,省的它再自己出来。 十六这个小光头岁数不大,干活特别利索,不一会就拍着俩手回来,道:“狮子哥,豆子我煮上了,马草也切好、撒了盐巴,夜里直接下料就行,待会关了火我再走。” 说罢,小光头揣着手蹲在墙角,俩手对着狗窝划拉起来,看那模样拳经三十二势打的有模有样,就是没劲儿。 刘承宗笑道:“跟谁学的拳?” “嘿,偷看管队学的。” “你个小和尚学什么拳呀,咱当兵的都有甲胄,你一双拳头打半天打不死人,很残忍。” “那学什么?” “一胆二力三功夫,不用急着学,多吃饭多睡觉、多跑多跳,过两年拿石锁练练劲儿,身骨溜儿了再学东西。” 刘承宗想了会,道:“到时找曹老贼,让他教你掼跤,逮住人一句阿弥陀佛往地上掼,穿的越重摔的越狠,直接超度,不比这拳那拳的有意思?” 小十六半天没说话,伸手想在狗窝边上摔摔小钻风,又不敢,只顾咧嘴傻笑。 顿了半晌才再抬起头,认真地问道:“狮子哥,我听高大哥说将军明天回来,发了军饷他要去把婆姨买回来,将军回来……咱是不是就有吃的了?” 刘承宗脸上的笑意定住,过会才干笑两声,抬手指着外面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现在就有吃的,豆子熟了,去捞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