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哎呀，腰疼，腿疼，哪哪都疼。”

殡仪馆更衣室里传出两个少年低声的惨叫。方琛闭了闭眼睛，浮现出的都是刚才血色阴影：“我眼睛都要瞎了，范老师真厉害。”

耿鸿远脱下隔离衣消毒完穿上了白大褂：“邬老师也厉害，那手速，唰唰唰，不愧母胎单身三十年。”

方琛捶了他一下：“幸好邬老师今天不上班。”

耿鸿远笑笑：“我也是知道不上班才敢说。”

殡仪馆的工作虽然累，但能学到的东西是真的多，不管是人文关怀还是实操都不是课本寥寥几句能写的清。

而殡葬专业全国仅有5所院校开设，足以说明这行业的冷门程度，可惜就算高薪聘请也是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上班。

趁着空闲时间，方琛打开了手机：“刚好卡点看直播。”

耿鸿远瞧了一眼，像是什么宣传会，然后突然出现屏幕上的脸才了然：“又是她。”

方琛一脸痴样：“嗯啊，你有看新闻吗，上周那个有钱人是池家，池意居然也在。亏大发了，我当时在里面修复。”

耿鸿远点点头，现在想起那个新闻还很吓人：“看到了，还有邬老师也入镜了，还抱一起了。”

方琛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什么抱一起，明眼看得出，是我女神要摔了，邬老师救了她，不准毁我女神清誉。”

耿鸿远突然想逗他：“如果邬老师真的跟池意在一起呢？”

“怎么可能？一个入殓师一个演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要真的在一起，以后有出外勤的活都让我去。”

“呦呵，你说的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耿鸿远突然兴奋打开微博关注了池意，默默打着小算盘。

而作为赌注其中一个当事人邬言，正在距离殡仪馆800米的精神康复医院。

花圃树荫底下，女人捏着手上的花，闻了闻，心情舒畅，带在耳边，望向天空很是向往，只是她坐在了轮椅上。

“张妈。”邬言打破了寂静的花园。

推着轮椅车的人看到邬言已然习惯：“小言来了，你妈妈最近会认得人了，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张妈的话被姚诗听去很是欣喜：“张妈，张妈，小言放学了吗？我给他煮了他爱吃的鸡蛋羹。”

张妈把姚诗推向邬言：“姚妹妹，小言在这呢。”

姚诗抬手遮着阳光，看着眼前高大的人眼里都是陌生摇了摇头：“张妈，你别唬我，这不是小言，他今天穿的蓝色大象背心，我亲自挑的，特别可爱。”

姚诗说完这话，邬言眼眸晦暗，再一次的失落。

张妈尴尬笑了笑，本想着姚诗的病情能有所好转，现在看到三年如一日，也是苦了邬言。

姚诗对邬言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只问张妈：“煦阳今天去哪里入殓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叫他接小言放学。”

张妈不知如何回答，邬言蹲下，摘掉了她耳边的花，拍了拍她身上散落的花瓣：“他今天晚点回来，让你先休息。”

姚诗有些好奇，虽然不认识眼前人，但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十分亲近：“你是谁啊。”

邬言放在姚诗轮椅上的手一顿：“我是邬阳煦的好朋友。”

姚诗笑笑：“哦，是陈阿叔吧，你瘦了，高了不少。那你帮我去接小言叭，怕他放学回来晚了。”

听着姚诗越说越开心，邬言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却也只能缓缓开口：“好。”

姚诗很难得的心情好，开始和邬言唠嗑：“我都跟煦阳说了，不要干这行，多危险，公公也说，就是不听，你可得帮我劝劝他，不然……”

姚诗说到一半睡着了，邬言一路推着轮椅进了病房，把她抱到床上，掩上被子，手中眼里尽是轻柔。

张妈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心酸，这邬家小子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姚妹妹能记得不少人，算是好事了。”

“辛苦张妈了。”现如今姚诗和刚进来寻死觅活的状态相比确实好了很多，邬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张妈摆摆手：“你现在在殡仪馆工作能赚多少钱，我这钱不能要。”

邬言硬塞进她的手里，张妈原本也只是邻居，后来看邬家出了事才主动提出要照顾姚诗，邬言自然不能让她白干：“拿着吧，我还有些存款，恒恒不是考上一中了吗，买材料的钱该花的还是要花，就当我给他的贺礼。”

“可惜了你辞掉原来的工作…”张妈觉得遗憾但还是觉得一切自有天意：“你的终身大事也要上心一下。”

邬言沉默须臾道：“好。”

他回到家，原本阴郁的心情好像更沉闷了一些。于是换了身衣服，打开跑步机，回想间三年的生活。

殡仪馆，家里，精神康复院三点一线，断掉所有的社交，外界的联系，对于他来说健身是释放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