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邬言看桌子上的农药未开封,想必也不是自杀,更像是耗尽所有力气,底下压着一张黑白照片。
他仔细看上面的两个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脖子上工作牌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背景又好像一个什么研究院,其中一个像老人年轻的时候,另一个他看了好久,才敢确认是邬煦阳。
邬言瞳孔一缩,指尖捏紧着照片泛白,翻过来看后面只写着“1990,夏。”
那时他才两岁。
“邬老师,我跟刘老师来的时候,爷爷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就倒在地上。”方琛看到邬言心里才有了底,难怪他今晚上夜班翻来覆去睡不着:“邻居说她听到声响,就过来看看,没想到…”
“地上有人送,天上有人接,终究是团圆。”邬言回过神把照片收起来,看来老人是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才把照片压在这。
老人没有亲属,他们不敢擅自动遗体,在警察的帮助下,医院下了死亡证明才抬回了殡仪馆,就放在了太平间也不曾处理过遗体。
方琛想让爷爷入土为安,谁料刘老师一定要按照规矩来,等着家属,他只是个实习生自然不敢说什么。
只是看着邬言半夜被叫来,结束了也不肯回去,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思考,他也在等着。
天空翻出了鱼肚白,清晨,夜班快下班只听一男人大声疾呼。
“警察查到他们有个养子在外地打工!”
方琛在休息室睡被吓醒,刘老师一沓a4纸甩在桌上:“我们差点就被那老人家坑了。”
他们跟法医不一样,如果没有家属同意他们擅自处理遗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方琛脑子还没醒,只是看了看时间,好像他要下夜班了。
邬言是坐着睡了一晚上,他看着资料面色凝重。
这次方琛看了看邬老师的脸,才反应过来好像两人面色都不好,凑上前看。
完了顿时站起来:“刘老师,我相信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刘老师对小屁孩的话不敢苟同:“方琛,你才实习多久,怎么懂得社会的险恶。”
邬言却问:“家属电话打了吗?”
刘老师冷笑:“打不通。”
邬言似乎早就猜到他这么讲,脱下外套,刘老师疑惑:“你干嘛去。”
邬言步伐很快,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完成往生者的遗愿。”
方琛眼睛一亮:“邬老师,你要去化妆吗?”
刘老师在太平间门口拦住了他,:“邬言,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邬言带上手套和口罩,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让开:“我们是活的。”
刘老师知道邬言肯定就是卡着下班点,现在不在他处理时间内,就管不着,刚好看见范开济正好过来:“范老师…”
范开济看到刘老师手上的材料加上之前了解了一些老人家的生平,还没等刘老师告状,他就说:“让他去。”
刘老师一脸愕然,想再说什么,范开济再次堵住了他的嘴:“方琛,你加个班,明天给你调休,先去帮忙。”
“好的。”方琛小跑跟着邬言进了太平间。
刘老师气的直接甩手走人。
中午那老夫妻的养子赶来,果不其然大闹了殡仪馆:“你们殡仪馆怎么办事的,经过家属同意了吗,就把我爸妈拉走,我要去法院起诉你们,还骗我爸妈钱。”
保安拉都拉不走,有几个知情的人都在摇头怪邬言太无法无天了,结果现在碰上个难缠的家属。
养子大喊:“谁是负责人,把那个邬什么东西给我叫出来!”
“邬言,是我。”邬言从办公室出来摘下了口罩,神情依旧淡漠。
方琛听他骂的难听实在受不了:“我们经过爷爷同意才带走他们的。”
养子压根不信,捏着软柿子就想上手指人:“带走个锤子,我才是他亲生儿子。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们凭什么带走他们。”
邬言把方琛护在身后:“你爸爸的遗嘱。”
“文件呢,拿给我看看。”
“没有。”
“没有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口头遗嘱也具法律效应,想听的话晚上让你爸托梦给你。”
“……”
邬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是让那养子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邬老师。”耿鸿远抱着个木盒子小跑出来,还残留着余温,他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养子眯着眼:“这是我爸的骨灰吗?”
“应该是,但…”耿鸿远还没说完,养子趁所有人不注意抢过骨灰盒砸在地上。
在场人皆是一愣,包括邬言看到那散满地的骨灰,怒形于色:“你在干什么!”
“不把钱还给我,不然我砸了你们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