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点，“那边坐着的，穿艳红裙子的是我姑母，平乐长公主……哎呀，她还在看我们呢。”

妙元转过头，正望见顾舟又红成一片烟霞的侧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便引得殿中众人侧目，顾舟愈发垂目，恨不得将人缩在地缝里。

妙元更觉得好玩，她以扇掩面，侧身靠近顾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再看看平乐姑母，看看我，这样就能分清了吧？”

顾舟并不抬头，妙元就磨着他，大有他不回答，她就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宴散的意思。

几息之后，顾舟实在被她这般“不知羞耻”的架势惊呆了，只好慢吞吞抬起头，往平乐长公主处看了一眼，而后飞快移开目光，低声对妙元道：“能认清了。”

妙元这才满意，回身坐正。

她又指向玉阶上正在被皇帝问话的母子：“那个是陈贵妃，她旁边的是我三弟。哎，我不喜欢他们，你也不能喜欢他们。”

顾舟又飞速地瞥了一眼玉阶上的人影，什么都没看清。

妙元问：“你觉得陈贵妃和我三弟是好人吗？”

顾舟脑子里想着她方才蛮不讲理的话，低声答道：“不是。”

妙元笑的后仰：“你在说什么！顾郎，你竟敢妄议皇室。”

顾舟：“……”

妙元收起了笑，神色正经几分，侧首对顾舟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知道，陈贵妃和我三弟，还有宫里的许多人，都是好人，但我就是不喜欢他们。”

顾舟没有抬头，但他低垂的眼睛里，微微划过错愕。

“因为我呀，是个坏女郎。”

妙元说完，直接从席上起身，伸出手指点了点顾舟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随后便从偏门处离席了。

顾舟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

春日黄昏，云霞遍布。

顾舟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往何处，但在黄昏的掩映下，没了方才殿中那众多打量的目光，顾舟神色显然自在许多。

直到妙元停住脚步。

“王瑾知。”妙元抬起下巴，倨傲地看着前方站在池边的身影。

那人显然浑身一震，转身看到妙元，立时上前几步，倾身作礼：“殿下。”

离得近了，顾舟看清那男子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衣服，头戴玉冠，也是仪表堂堂之人。

适才在殿中，他坐在琼华公主斜对面很远的地方，在妙元为顾舟指认平乐长公主时，顾舟还瞥见过他。

所以……琼华公主是因为看到此人离席，才跟出来的吗？

顾舟心念微动，想起了刚来长安那日，在茶馆听到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王家六郎，王瑾知，曾是皇帝为琼华公主挑选的驸马。此人出身世家，金尊玉贵，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听闻他一心爱慕琼华公主，常跟在公主身侧鞍前马后，一片痴心。

但琼华公主大闹退婚那日，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琼华公主是怎么骂他的了——

红红绿绿的一只大花孔雀！

顾舟此时还有些闲心，不免纳罕，明明说好的纨绔子弟花孔雀，怎么看起来这么素淡。

妙元注意力全放在王瑾知身上，冷哼道：“你身上的伤好了？怎么今天也来了。”

王瑾知低垂着头，面上闪过一丝苦涩笑意，应道：“臣不知殿下今日入宫，无意在殿下面前碍眼。若是殿下看不过，臣这就离开。”

“本宫让你走了吗？”妙元神色傲慢。她伸手抱臂，打量了一番王瑾知的装扮，讥诮道，“你最喜欢穿的那身红绿衣裳呢，怎么不穿了。”

王瑾知默了默。

顾舟不由更细致地观察了一番王瑾知的相貌，其实他肤色也很白皙，五官端正，若是穿着红绿，听闻头上还经常别一只娇嫩的海棠花……约莫瞧起来，是挺别致的。

顾舟正陷入遐想，听见王瑾知道：“那是臣从前穿时，见殿下总十分欢喜，便以为殿下喜欢。现在……臣知道了，日后必不会……”

“住嘴！”妙元没好气打断了他的话，“那是本宫觉得好笑，就像在看耍猴儿似的，你还真信……你穿什么本宫都不会喜欢的。”

王瑾知愈发沉默，不知是不是错觉，顾舟看到他的脊背也因此而佝偻几分。

顾舟心中唏嘘，妙元却突然转头看他。

“本宫现在有新的玩伴了，顾郎可比你好看一万倍。”妙元皱皱鼻子，用很嫌恶的表情对着王瑾知说，“现在看见你就烦。”

王瑾知便抬头，看了顾舟一眼。

只一瞬间，顾舟便瞧见他眼眶红红的，似是要哭出来一样。

妙元怒火更甚：“哭什么哭！现在赶紧回去，带着你殿中的母亲和弟弟一起走。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你知道后果的。”

王瑾知垂头丧气：“是。”

他最后行了一礼，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