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的鱼

四十分钟前，拢光市公安局。

夜晚的刑警大队灯光明亮，在靠近大门的水池边，有两个泥瓦工打扮的人正在往一个大水缸旁边垒石头。

在不远处，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刑警。其中较年轻的那个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看向旁边的人：“严队，这大晚上的，是在干嘛啊？”

严为民正在浏览文件，头也没抬：“没看见吗？局里要给我们刑警大队在门口放个鱼缸。”

“鱼缸？”姜晨觉得自己脑容量又开始不够用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我们这放鱼缸，这又是哪位天才领导的奇思妙想！”

“哪儿那么多废话，总归不是我们负责养，以后每天看看鱼，就当疗养身心了。”

“就这么个破水缸能养几条鱼，真养眼最起码也得像拢光仙湖的锦鲤池那样吧，看着也舒服啊？”

就是就是，一个破水缸，有什么好看的嘛！

在他们都看不见的上空，粉色的鱼绕着那一处正在建造的“鱼池”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满地甩着尾巴。

不好看！不漂亮！

沈处长坏王八，这还没有云警官家阳台上养鱼的水缸好看呢！

“哪有那么多钱造鱼池啊？想要漂亮的，咱们也没那个条件啊。”严为民扫了咋咋呼呼的年轻人一眼，颇有些嫌弃，“行了，别杵这儿了，再看也就是这个样子。你要真看着不顺眼，自己掏钱来改成漂亮的。”

“唉，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两人转身进了屋，粉色的鱼望着他俩的背影，有些郁闷。

要不是知道这些人类看不见她，她还以为刚刚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呢……

不过，刚刚那个说话的人类也好眼熟哦。记得云警官一直喊他“严叔”，那应该是云警官很重要的人吧。

如果是云警官重要的人，那说的话应该也有些道理？

许愿甩了甩尾巴，开始思考起自己掏钱修鱼池的可能性。可惜她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实习生，第一笔工资还是很遥远的存在，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靠自己实现。但她也不想再去麻烦云警官，该怎么办呢……

要不，去找同事们借一点？

许愿丝毫不懂“借钱”在人类社会里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在她眼里，钱只是一种数字的变化而已。说干就干，她抖了抖尾巴，朝记忆中医院的方向飞去。

漂亮的鱼第一个想到的，是叶长祈。

叶长祈比其他人活得都久，应该会有钱的吧？

唔，今天给他发了传音泡泡，不知道他点开来听了没有。

几公里的距离对她来说只不过一瞬，在泡泡吐出又破裂的片刻间，鱼就来到了她白日里光顾过的医院。因为下午被她突然降雨的原因，医院的每栋建筑和地面都还有未干的水渍，许愿的意识在每一个有水的地方穿行，很快就找到了她想找的愿灵。然而从水迹中返还的信息告诉她，叶医生还在急救室忙呢，现在可能不适合去打扰。许愿来到急救室，发现还是白天那个被抢救的少女，医生们正在指挥护士给她输液，她想了想，飞了出去。

不知道那位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许愿一出急救室的门，就看到了那名中年妇女。她正在打电话，许愿不懂什么叫非礼勿听，好奇地凑了上去。

“哎，她二伯，在忙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医院呢，那个……”

“我知道我知道，上次那三万，我这个月底发了工资一定马上就还！”

“不是，我没想赖账，我现在确实是急用，你就再帮帮我吧，求求——”

“喂？喂！”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忙音，中年妇女愣了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点开了通讯录，翻了好一会，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是王老板吗？是这样的……”

许愿听着她打了好些个电话，有半途就挂断的，也有打了半天没打通的，最多的，还是在结尾让这位母亲连声道谢的。许愿明白了，这位母亲是在借钱。

借钱，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啊。

粉色的鱼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忍不住绕着她转了两圈，最后一转头飞进旁边的女厕所里，不一会，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走了出来。

“阿姨，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咦，你是白天那个……”

“嗯，是我！”许愿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成为信徒，一时间莫名有些心虚，“那个，阿姨，你不用那么烦恼的！我听说这家医院的树特别灵，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哦！要不，再去试试看呢？”

她说着，生怕这位母亲拒绝，赶忙把手中的丝带和小木牌塞进了人家手里，“不管您信不信，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也会为您祈福的，真的！”

小姑娘噼里啪啦爆豆般说了一大堆，让人都接不上话，中年妇女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温和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