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量着妆奁里的玩意——
冯氏的妆奁是专门聘人制作的上等品,比她的还要大得多,打开里面更是被珠光宝气闪到眼睛,许是近日不适合佩戴,鲜艳的和旧了的发簪都摆在最下头。
她如同做贼一样,心虚地手心都在滚汗。
她本不想这么做的,但是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她此时此刻会站在这里,翻冯氏的首饰。
她一边问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若是被人看到,她该怎么解释,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可她的手并未停下,一层一层地翻找。
那个东西,在哪呢?
啊,找到了。
在她正要打开最后一个小匣子时——
“有谁在里面?!”
冯氏遗落了东西,命春华回来取,可春华一进屋就听到细钗互相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她大喝一声:“哪里来的毛贼,竟偷到老夫人头上了,快来人!把他抓起来!”
沈青隐的动作一滞,想也不想地往窗外翻,她本是计算好了时间,没成想春华回来的那么快。
不过总算她还能回忆起如何爬树翻墙,动作不算伶俐地翻出了窗户,躲进窗外的一棵乔木的叶丛中。
很不凑巧,在她试图翻墙时,粗壮的树杈勾住了她的裙摆。
“什么声音,是不是在那!”
可她来不及想出更为巧妙的应对方法,忍痛扯开裙摆,冲着墙外,跳了出去。
她有些功底,还不至于摔伤,可树木摇晃的声音已经惊动了粗使婆子们,她们如同一群寻找目标的工蜂,接二连三地跑出院门,冲着她逃跑的方向追去。
不能让她们看到她,得赶紧回去!
她跑的要比追师以以的速度还要快,可东苑就这么大,往来奴仆不少,她也不是初来乍到,但凡只要在这段路中碰到任何一个人,她就完了。
沈青隐迫于无奈,只得飞速闪进一间庭院里。
她只记得这附近无人居住,就跟沉潇居一样,是个废院,没有名字。
约莫在这里藏一会,那些婆子找不到人就会走了。
沈青隐藏随意藏在一间屋内,令她惊奇的是,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古旧,反而屋内的陈设都是新的,且很多都是她没见过的外邦小玩意,但她此刻也没时间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惴惴不安地听着院外的粗声:“那个人你们看清楚没有?”
有人气喘呼呼地回应:“没、没有……这人跑的也太快了,我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又有人粗声粗气地说:“真够倒霉的,一路上都没见到个人,不然早就拦下了!”
婆子意有所指:“你说他会不会躲进了这里,这不是那个灾……”
“闭上你的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干了!这里可不归我们管,除非你不要命了!”
“那……”
“先去其他地方找找,他应该不会跑的太远!”
沈青隐蹲在地上,静静地听着粗使婆子的脚步散去,她呼出一口气,正要起身。
有谁猛然握住了她的胳膊。
“唔,谁?!放开——”
紧接着,她又被捂住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青隐刚刚放下的心又悬在喉中,吓得她立刻挣扎起来。
前有狼后有虎,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吗?
但沈青隐早已精疲力尽,后面人的力气,她差点真能以为是被一头狼给狠狠咬住了。
“还没走远。”
李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就像是一滴水落进湖泊,涟漪轻荡在水面一般。
很快,就连涟漪也消失了,湖水重新变的平静稳定。
她安静地在等了一会,等到李禅彻底听不见外面人的声音时,才松开了她。
沈青隐登时转过身,少年神色冰冷,上下审视着她这位不速之客。
她确认确实是他,也是,这么硬的身板还能是谁。
许是心情重新平复,她又重新闻到了那股冷梅的香气。
她怎么刚刚能慌成这样?
“我还以为是谁,你在这里呀。”
她自然不是为了挨上一顿无缘无故的训才来到东苑的,她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她摊开手,一枚海棠花样式的木簪,静静地躺于手心。
“差点我就要完蛋了。”
她舒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双腿并拢,一只手挂在双膝上,另一只手掌抬了抬,示意他接过去。
“不过,有惊无险,我完成了。”
不得不说,沈青隐在旁人眼中就是块木头。
她无趣,平日里除了打整内宅事务,就是坐在一处发呆。
她古板,就连东京城中流行的布样都说不出来,衣服一件鲜艳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