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寒照雨（1）

嘉观九年，隆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历皇室宋枭行，丞相嫡女颜婉，匹配同称，赐婚二人。谨以白头之约，载明鸳谱，尔昌尔织。卜他年瓜瓞绵绵，祝我大历千秋万代。

而于嘉观十二年八月十五日完婚。

钦此。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

我同整个丞相府里的人跪在雪地里，接受将囚禁我一生的婚约。

我弓着身子跪在雪地里，我的膝盖处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随即侵占了我的全身。我整个身体都麻木了。

后来，我在这份圣旨的阴霾下，度过了整个隆冬。

其实我不想嫁给宋枭行，即使我知道以后他成了帝王，我就可以成为大历最尊贵的女人。但是，我还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抗拒感，但是这种抗拒如那年雪后的寒意般，渐渐消散。

嘉观十一年，元夕。

万家灯火通明，商客络绎不绝。马车骆驼、丝绸瓷器、香料珠宝、各国特产，应有尽有。

这就是我所生存的时代——大历。一个国富民强的时代。

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杂耍、戏曲、说书、皮影戏，聚集在勾栏瓦舍。大历夜市经济繁荣，所以即使在黑夜，都城上京也亮如白昼。

今日元宵佳节，凝霜颇有兴致地要去花市游玩。

街上人头攒涌，叫卖声交谈声乱作一团。

让颜婉颇有些不耐。

她紧紧拉着凝霜的手，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在人流中走丢。

“跟紧我。”颜婉面无表情地转头，现在人多，走丢了找不到家，我可不找你。”

“阿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好了。”

凝霜挽着颜婉的胳膊，东瞧瞧西瞧瞧，兴奋的不得了。一会儿她被一个极小巧的东西吸引住了。

“哎，阿姐。你看那是什么？”

颜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花灯祈福。

“这是我大历的一个习俗，每到元宵佳节，情人眷侣便会买盏梨花灯，一起去杜梨湾祈福。渴望上天庇护他们之间的感情。”

“阿姐可否我们也买盏？”

颜婉没有回应，直直地盯着那盏灯，陷入了回忆。

龙息4年。

也是同样的上元节，也是同样热闹非凡的集市。宋然也求着她，要买盏花灯。那时宋然不过十四岁，比颜婉矮了半头，穿着一身淡蓝色道袍，紧紧地跟在颜婉身后。

“师姐，我想要那个。”他瞧瞧的在颜婉耳边呢喃，生怕被走在前面的念绫大师听到。

“等师傅走远了，师姐就给你买。”

他乖乖地点了点，生怕念绫转身，又要教规处置他。

念绫大师耳听八方，修行极深，他们师姐弟两个的对话，他尽收耳底。

可是后来，虽然受到了训斥，颜婉还是偷偷地给他买了一盏，待会了子虚山，宋然便将它挂在了自己的房里。

等到颜婉下山时，去和宋然道别，他却把颜婉送他的全部东西都从房里扔了出来，包括那盏灯。

颜婉呆愣了好久，可颜凝霜却丝毫没有放弃，继续用傻里傻气的笑容，企图孵化她这个冷姐姐的心。

“你又没有情郎，买灯和谁放？”

颜婉回过神来，转头说道。

颜凝霜望摊位上瞧了瞧，确实买灯的确实都是成对的小情人。

“哎呀阿姐，你陪我去瞧瞧吧，瞧个热闹也好。”

凝霜拽着她的胳膊摇来摇去，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放开。”

凝霜这次觉得自己是真碰了壁，失落的低下了头。

可转头，却看见颜婉已走到了卖花灯摊位旁。

心头一笑，乐呵呵地跑了过去。

凝霜也和十四的宋然一样都如愿以偿，得到了颜婉买的花灯。

月色清凉如水，一轮圆月映照在河湾上。把洁白的杜梨花朵映衬地闪闪发光，好似棵神树。

树下几对男女正蹲下身来，面对花灯共同许愿。他们脸上充满笑意，和情人依偎在梨花树下，你侬我侬。

“月满花香下，情人在身旁。”颜婉轻声吟出这首小诗，却忘了出自谁手。

“嗯？阿姐你在念什么呢？”凝霜拧过头来看她。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一首诗而已。”

“那阿姐你和昭王成亲后是不是也得来这树下祭拜？以后他登基成了皇上，你成了皇后，你们肯定得来！”

凝霜挽着她的胳膊，越说越兴奋，在颜婉身边蹦蹦跳跳起来。

颜婉没有说话，一个陌生人而已，根本谈不上两情相悦。不过都是政治上的牵线木偶，都没有选择。

杜梨湾旁，相府里的护卫萧关走来。萧关生的俊俏，听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