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方的人黑着脸，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盯着她。

可周昕枂一无所察，依旧自顾自地将散落肩膀上的碎发重新绾起，俯腰靠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赵掌印嗓音极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肩膀骨捏碎扔出去。

周昕枂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害怕，只想赶紧让他出完气，好早点合作，让他救出母妃。

她班了一张杌子过来坐，旋身过去背对他，拿露出肩膀的一头对准他。

“当然是给掌印泄愤呀，昨日咬过右边还疼呢，这回可以咬在左边吗？”

他愣怔地看着她的后背，一时无话。

昨日他是突然想到五年前在山洞里被她欺骗中计，被她羞辱的样子，所以也想看着她在自己手里痛苦仇怨的眼神。

谁知五年过去，当年那位很有气性的小公主竟然变得自甘堕落，被阉臣这样对待竟还能笑得出来，还自动把另外一边送上。

“好啊，你还挺上进的嘛，既然如此，臣也不能懈怠。”

“你觉得羞辱一个人，要怎么样才更好玩？”

他凑在她后耳廓边说话，丝丝缕缕的气息渗了进来，让周昕枂不寒而栗。

但这种时候，她不能露怯，更不能有一丝软弱退缩。

“那当然是...邀请所有人一起观赏，才更好玩呀。”她嘴唇嗫嚅了一下，竭力稳住情绪，笑着帮他出了个主意。

在龙山寺的那些年，她和母妃有时为了吃，什么豁出脸皮的事都得做，她曾经给脚趾长藓的老太监洗过脚，并在众目睽睽下喝掉洗脚水，还会在地上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只为一小碗放凉了的粥。

很多时候，她并不会哭了，她知道以前在宫外虽然疲于奔命，但是充实愉快的日子结束了。

宫里终日流血争斗，她得保护母妃。

“那我就去帮掌印准备了，”她笑得完全不把这些当回事，撩裙福了福身退下。

赵朗辞看她身上的装束碍眼，她脸上的笑更碍眼。

于是，她走没几步，他鬼使神差叫住她：“等等。”

周昕枂奇怪地转身。

赵朗辞有些懊恼，但还是顺着把话说下去：“去换身衣裳，谁让你自作聪明扮作宫婢的？如今大家都知道我要尚公主了，别平白给我丢人。”

“好。”周昕枂轻轻地笑。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把整个东厂叫得上号的人都请来了，还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台。

院里席宴都设好了。

她也确实听话，回去换了一身宫装，外面还用半新不旧的披风把自己裹起来。

只是她头上琳琅满目的各式发簪...似乎都是赝品。

赵朗辞摇了摇手中的酒盏，半剔透的酒液晃动，竭力压住心头的怒火，准备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她先是给东厂各司房和各属官领班倒酒，笑盈盈：“父皇的婚旨已下，以后，本宫会嫁给掌印，本宫不要驸马，而是会像寻常女子，嫁入夫家一样，称掌印为夫君，以夫为大。”

“婚宴当日还有别的大人，可能招呼不到，所以今日特地设宴，我替夫君招待大家，先上台娱舞一场。”

话说着，她已经脱下披风赤足走上高台。

在大晋，虽然每位公主都会习舞，但不会随随便便在宴席上表演。

开朝以来，只有一位臣子有幸目睹过大晋公主的舞蹈，那是功绩显赫的开国功臣，皇帝为了嘉奖他的功勋，赏无可赏，这才让自己的公主上场表演，那可是非常高的褒奖。

可周昕枂娱舞表演，却不是那样的性质。

她是把自己自贬成低贱的侍妾一样的存在，供人跳舞观赏，目的是要成全赵朗辞所要的，要在人前羞辱。

她不知在何处习练了一套风尘女子的习性，上台走了几步，身姿妖娆、媚眼如丝、百转千回。

那是大户人家主人家拿出去娱人的贱妾，才会这样做。

她原来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替他进行他对她的羞辱？

他在内心冷笑。

时下大晋的陋习，娱人供乐的贱妾，还会在主人家款待下属时，跳艳`舞助兴，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宁死不倔的公主殿下到底敢不敢在众人面前脱。

丝竹声响起，台上从及地裙摆下露出的若隐若现的玉足晃花了眼睛。

起先众人都因周昕枂的公主身份，有所顾忌。

后来见一旁的掌印大人始终不发一言，便明白了，这位常年被驱逐在宫外的公主，怕是他们掌印用来藐视皇权的一件工具。

随后，席间气氛便轻松了不少，有人还大着胆子前去给赵掌印敬酒，说是恭喜他深得帝恩。

赵朗辞一直死死盯紧台上的女子，见有人骤然来到面前，还笑着说公主殿下简直比京中倚红楼的花魁姑娘跳得还好时，他突然掐碎了手中的杯盏，一手紧掐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