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玦同她说过,赵朗辞自幼就在深宫恶斗中成长,又因他的身世,和背后背负的秘密,命运比一般争斗的庶出皇裔更加多舛。
他此人敏感、自卑多疑,戚贵妃把他当权力斗争的工具,身边人也多是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他从不曾真正遇见过对他真心的人。
也因此,导致他这人极度偏执,对某方面的掌控和要求近乎病态。
周玦说:“他小时候曾救过一只小狗,那小狗之后就天天追着他跑,摇尾舔手,对他极大地展现出喜爱,可后来这只小狗被人下了药,反咬了他一口,他恨极,把小狗杀了。他杀狗时,我恰好在边上,手段残忍,听见他说了一句——”
“他说,不爱他了就该死。”
“其实他也没有多爱这只小狗,可那时候,太监宫女都难以靠近他身边,他一向没给好脸色旁人,却因为这只小狗是真心地喜爱他,所以他那段时间也的确给了小狗许多特权。”
“他这人从不允许别人踏入他寝室,这小狗却能自由地进出,他讨厌脏乱,却允许狗毛粘在自己身上。”
“阿兄的意思是,当年的我就像是这只狗,对他不依不挠地表达喜爱,最后却出卖了他?”周昕枂惊讶得长睫轻颤。
周玦严肃地点了下头,“不管是保命也好,获得他信任也好,你要记住,得尽量伪装成真心喜爱他的模样,可是,他这人心思敏锐,恐怕并不好骗,这就是阿兄为什么要冒死闯进来带你离开的原因。”
“阿兄,你放心吧。”周昕枂想了想,“演戏而已,我最擅长了。想以前我在街头讨食的时候,随便装一装就骗取不少同情心了,更何况,以前我不了解他的时候,看见他俊俏模样就两眼发光的样子,我想现在想想还能一模一样地装出来呢。”
“没事啦。”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要是情况有什么不对,我一定会想办法逃走,要不然就通知你来接我走,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他现在还不想弄死我呢。”
最后她坚持留下,周玦拿她没办法,只能留了暗桩供她差遣,叮嘱她事情变坏之前一定要通知他。
如今,那奸宦放下厥词要感情上对她折磨,这不正好顺应她接下来要演的戏吗?
只是,要在这场感情博弈中全身而退,女子往往比男子感性,更何况他又是比一般男子要冷情寡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朗辞手里筹码多,他可以狂妄可以傲慢,但她显然不能,为免真的会深陷进感情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她每行一步都得小心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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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昕枂让小信帮忙去搜集一切赵朗辞作恶的事,把那些在牢房在他刑讯下被剥皮点天灯的人的惨况、以及最近死的那些宫女被扔在后山的残肢,都用画笔绘声绘色记录下来,然后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之后她会将他这一切腌臜事忘掉,只记得从前他才情横溢、郎艳独绝的样子。
在他面前时,她还是会循序渐进,演作一面抗拒,一面不得不讨好,一面又会忍不住偷望他的样子。
婚事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但最近却有些针对周昕枂和他的不好的声音。
先是有臣子上谏,十一公主上次在婚书上,连一句寓意美好的完整誓言都能有错别字,身为公主胸无点墨,实乃大晋之耻。
随后,又有人上谏,陛下将公主配给个净了身的太监,传出去让别的大国听见,让大晋的脸往哪搁,实乃大晋之耻。
后者显然是某些中立清正派不愿与荣氏或者赵朗辞同流合污,说出来的反对之声,前者的话,早在周昕枂进宫之初,就曾被三番四次提过,大晋的公主不能是才疏学浅的草莽。
面对这些上谏之人,赵朗辞在堂上俱表现出罕见的好脾气。
他交握着手立在庄严富丽的蟠龙金柱旁,明明是寻常阉臣侍立的姿态,在他身上不但看不出一丝卑躬感,反倒有种漫不经心的肆意的威压在流淌。
他靡丽的凤眸斜向上挑,“众位大人是认为,赵某身为阉臣,为陛下代执印玺,是大晋的耻辱了?”
他的话连起伏的声音都极小,始终平平的,可听进人耳里,却无故觉得胆寒。
丹陛之下平日吵架吵得脸红脖子青的大臣,现下都沉默着不敢发声。
阶上的这位虽然站在空无一人的龙座旁,是个阉奴的身份,但谁又不知道他手握十万神秘的赵家军,只听命于他一人。
即使他背后没有赵家军支撑,这人也是个厉害角色,短短时日就掐住政敌脖子上位,行事诡谲大胆妄为,谁又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一句不是?
“赵掌印...为陛下剿叛贼、平动乱,又为我大晋宵衣旰食,怎能说是耻辱呢...掌印莫要把小人之言放在心上。”
最后户部的刘大人带头出面说了句好话,底下的臣子纷纷出来附和,此番胶着才算结束。
赵朗辞又笑道,“既然如此,大家算是对赵某和十一公主的婚事没有异议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