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祭祀(三十五)
一片黑暗中,前方亮起了一道光,像是有人在漆黑的房间中推开了门,让门后的阳光照了进来。 站在这一片混沌之中的齐乐人抬起头,朝着光走去。 这是一个梦境,一个熟悉的人来见他的梦境。 “先知,好久不见。”齐乐人对门后的先知说道。 黄昏之乡的沙滩边,先知坐在长椅上,笑眯眯地对他招了招手:“来啦?来来来,坐下聊聊新婚感想啊。” 齐乐人原本波澜不惊的神情一下子裂开了,他窘迫地说道:“这就不必了吧?” 一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晕过去了,他就觉得……有点丢人! 先知:“哎,我没结过婚,可怜巴巴的处男一个。你可不一样,你不但结了两次婚,洞房花烛夜一次睡了两个老公,我只能说你是这个……” 先知满脸敬意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人生赢家。” 齐乐人哭笑不得。 他在先知身边坐了下来:“你来找我,是想说血之祭祀的事情吧。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先知收起了刚才那副不正经的八卦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血之祭祀是不能终止的,至少现在还不能。”他说道。 “嗯,要是终止了,诅咒还怎么抑制呢?那怎么说也是世界意志的诅咒啊,祂不要面子的吗?”齐乐人也叹了一口气,但他不是一个容易沮丧的人,他立刻往乐观的方面想了,“但要是我们打败了金鱼,这一切总会结束。” “当然。”先知笑眯眯地说道,“我对此充满信心。”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前,就让我来为他分担吧。”齐乐人坦然地说道。 血之祭祀的运作原理,就是需要一个“稳定器”来承担毁灭本源中越来越肆虐的诅咒,宁舟选择了自己。 他将自己的本体放逐在这个时空缝隙的祭坛中,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最大限度地延缓诅咒的产生。一旦诅咒加剧,神智堕落,就用疼痛迫使自己清醒,再将被污染的血液排出。 在这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他坚持了三年。 齐乐人相信,拥有重生本源的他一定能坚持得更久。 先知沉默地看着他,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乐人,假使时间倒流回三年前,回到你还没有进入噩梦世界的时候。你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不必为生死焦虑,也不必为爱人担忧,也不必操心黄昏之乡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知道一切的你还会愿意进入噩梦世界吗?” 齐乐人纳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先知温柔地注视着他,那神性的平和与人性的怜悯融合在了一起,化为他独有的温柔。 “因为你本不必活得这么辛苦。”他叹息道。 齐乐人思考了许久,他认真回道:“如果是从前,我或许真的会犹豫。可是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包括我的信念。如果是现在的我来回答,我的选择是——我愿意。 “我不仅是为了宁舟而来,还为了你、我的朋友、老师,黄昏之乡的人们,噩梦世界的原住民,甚至那些死去的人。 “宁舟让我学会了一件事。从爱一个人,去爱更多人。我不再是与这个世界无关的路人,我对这个世界有了责任,一种我从前不敢去承担的责任。 “如果我能拯救大家,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那我就一定要去做到!” 先知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啊,太好了,我们的信念是一样的。” 齐乐人也笑了,他轻声说道:“这也是你教会我的东西。谢谢你,先知。” 先知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不客气。回黄昏之乡后,替我向那两个小子问个好吧,他们一定很惦记我。” 说完,先知消失在了他的梦境中。 齐乐人依依不舍,但除了不舍,他还有正事要做。 突然,平静的梦境颤动了一下,齐乐人纳闷地回过头,只见梦境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半人高的小龙连抓带咬地啃穿了“墙面”,硬生生闯进了他的梦中。 齐乐人笑出了声。 他蹲下来,抱着小黑龙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黑龙的眼睛蓝汪汪的,扑棱着翅膀,使劲往他身上蹭,像极了看到主人回家的狗狗。 “哦~原来是我家的啊,难怪这么可爱。”齐乐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黑龙,“这是无意识地跑进了我的梦里,有这么想我吗?” 小黑龙不会说话,只顾着和他贴贴,黏人得很,伤口崩裂流血而不自知。 “你要是一直是条小龙就好了……”齐乐人小声抱怨了一句,颇有一种被人形的宁舟折腾惨了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