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回转
此时的鲜于辅,根本不是像冯刺史所说的那样,如坐针毡,他是如坠冰窟。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灰一块,黑一块,身上的衣甲被烧了好几处的龙门渡口守将,他的心里恨不得入对方阿母几万遍。 看着鲜于辅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直冒,渡口守将哭得更大声了: “将军,末将说的可都是真的,那蜀虏真的会召唤鬼兵!” 他说一句,就抹一把涕泪,更是把脸上的灰抹得如同鬼画符。 “那个夜晚,全营的人都看到了,将军若是不信,可以随便找他们问问。” “末将记得很清楚,正是三更的时候,平地里突然响起了巨雷,直接就把寨门劈开了。” “末将还特意问过值夜的将士,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雷声过后,光花四溅,然后鬼兵就如同从地底冒出来一般……” 渡口守将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满脸的黑灰,但仍是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惊惧。 若是换了平时,鲜于辅只会当此人为了逃避防守渡口不利而找的借口。 即使他没有当场斩杀的权利,也要立刻捆绑起来,先打个五十军棍,,以定军心。 但这个事情诡异就诡异在,逃回来的溃兵都是同一个说辞,那就让鲜于辅心里生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上万将士一夜溃败,不但败得不明不白,而且还异口同声说是鬼兵作乱。 逃回来的将士,甚至有人已经疯了,眼神呆滞,嘴里只会念叨“鬼兵来了”…… 这入他阿母的! 难道这个世道已经疯了? 看着浑身颤栗的渡口将士,鲜于辅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他想起参加过萧关一战的将士,不说底下的士卒,就是一些军中将领,亦是畏蜀如虎。 鲜于辅心里阴影突然有些大,就像大河一般大。 冯贼麾下,莫不成真有那么邪门? 他脸上阴晴不定,挥了挥手,让帐内军士把渡口守将看管起来。 不管关贼是不是真召来了鬼兵,眼下最紧要的事,是蜀虏已经渡过了大河。 关中地势平坦,最是适合骑军纵横。 这本是大魏的优势。 但自从铁甲鬼骑出现后,这个优势就从大魏这边转到了蜀虏那边。 鬼骑? 鲜于辅心里一激灵。 先是有鬼骑,现在又冒出鬼兵,真是不真鬼不知道,但这冯贼是真的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掀开帅帐,走出帐外,目光落到大河对面。 河面太过宽阔,就算是天朗气清,也看不清对岸究竟有什么。 但鲜于辅知道,冯贼此时,一定在得意地笑。 只是他终究是亲身经历过数十年战乱的老人,很快就把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 “来人!” “将军?” “传令下去,在营寨东面,加挖一条壕沟,让全军加强防备!” “诺!” “还有,多布鹿角,拒枪……” 吩咐完毕,鲜于辅看着东岸,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喃喃地说道: “若是你们以为,渡过了大河,就能随意出入关中,那就是想多了。” 无论是位西北方桥山上的郭淮,还是西边郿县的司马懿,更别说位于陇山脚下秦朗所领的洛阳中军。 关中所有人的退路,皆系于潼关和武关两个关口。 若是鲜于辅不战而走,那么汉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切断潼关。 武关所处的商洛通道比潼关所在的崤函古道还要难行。 二十多万魏军,又是分散在关中各地,若是失任由汉军截断潼关,那么这二十多万魏军,能有多少人从武关退出关中,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鲜于辅不能退,他也不敢退。 不但不能放任冯贼从蒲坂津渡河,而且还要尽量牵制住从北面而来的关贼,让蜀虏不敢轻易西进,随意切断郭淮的退路。 手里不到两万人,却要面对凶名赫赫冯贼和关贼二人,鲜于辅不禁长叹一声: “吾既不能守住渡口,那此番唯有以命为国尽忠而已!” 他自知不是二贼的对手,当下已是心存死志,只盼能拖住一日是一日,以便大司马能及早做出应对。 对岸的冯刺史前一日洋洋得意,断言鲜于辅是如坐针毡,进退两难,倒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 鲜于辅非但加强了河岸的防备,甚至从望远镜里,还可以看到他往东面派出人手,似乎是下了决心要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