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八
高三开始,教学楼的灯熄得越来越晚。楼下看门的大爷总是在催学生回宿舍,十点下晚自习,十点一时左右,大爷就会把整栋楼的电闸关掉。
而那时的我们,争分夺秒地学习,即便是下了晚自习,也总要再多做一道题再走。等到教学楼变得漆黑,匆匆走下楼,总能遇到陆景言。
那时我的成绩有了很大起色,开始稳定在年级前十名,我的名字总能出现在月考后的光荣榜上。我渐渐有了自信,遇到陆景言也能鼓起勇气打个招呼,偶尔还能一起走回宿舍。
能和他说的无非是学习相关的内容,偶尔和他说起以前的同学如何了,那是我和他唯二的共同话题。和他一起的男生总是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静静听我和陆景言讲话。而我手上的雨伞却被我牢牢握紧,无人知晓我平静的外表下波涛汹涌的内心。
然而背转身,就开始复盘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话,表情是不是不太自然,又想着,或许该说些其他话题……
后来偶尔看到他有人同行,我识趣地打个招呼,然后选另一条偏僻的路回宿舍。那条种满桂花树的路并不长,我却清晰记得自己当时复杂的心理活动。那时的夜空,天上总是挂着淡黄的月亮和满天的星子。
——
结婚的时候,陆景言的一位朋友做了他的伴郎,正是当年和他一起下晚自习的男生。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他笑着打趣陆景言:“这小子当时还怪我非要和他一起回宿舍,说是把你吓跑了。”
这是我从来没有预想过的。
等到晚上,陆景言终于老实交代:“高三压力大,你又话少,总觉得你要抑郁了,觉得能和你聊聊天,说个话开导开导你也许会好一点。”
有点感动,但,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体贴的吗?”
陆景言果断摇头。
“除了你,没什么人老是在我面前出现了,我根本没机会了解关心别人。”
啧,不枉我每次晚自习守到最后。
后来再次遇到陆景言的那位伴郎朋友,他告诉我,陆景言每次也守到教学楼熄灯,看见我从隔壁班教室出来之后才下楼。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然后他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问过陆景言是不是喜欢你……”
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我笑着打断他:“过程不重要,结果更重要。”
他也朝我笑了笑,“他当时其实未必是不喜欢你,只是你的逃避让他产生了怀疑。”
我只当是安慰我。
陆景言天赋奇才,在那么意气风发的年纪里,怎么会喜欢平平无奇的我呢?
那天晚上,路过彩票店,我买了一张彩票。
果然没有中奖。
就像十七岁的我,也没有在陆景言那里中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