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府
“我、我也不知道……”奚楚屏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三人,也不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当真对自己父亲的死因一无所知。
萧懿龄见她的模样,不由得将声音放轻柔些,问道:“令尊往日身体如何?”
奚楚屏回道:“父亲身子一向康健。”
“那你可有注意到,他近日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奚楚屏丝缕片刻,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父亲近日,似乎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岔子,经常拉着几位昔年一起走驼队做生意的叔伯喝酒。民女无意间听说,店里有批已经被订出去货不好了,父亲便想借些银子,先从别处把那批货凑出来,交付买家。只是,此事或许不太顺利。”
“我也听说过,令尊做生意很讲诚信,在生意场上是有些美名的。”
“多谢贵人赞誉。父亲在天之灵听到这些话,想来也会开心的。”奚楚屏说到这,不免又泫然欲泣。
萧懿龄赶在她哭起来之前,忙开口转移话题:“那令尊平日,可有什么仇家?与什么人有龃龉吗?”
“呵,”奚楚屏惨然一笑,“那可就多了……”
·
据奚楚屏的介绍,奚世涓其人确实脾气燥,易发火,急起来动了手也是有的,说话也不算好听。自从年前他夫人去世后,脾气便更多了些令人敬而远之的阴沉。
所以这些年来,奚世涓的生意虽然做得很大,人缘却并不算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瑞合香的生意出现困境后,奚世涓想要找人帮忙,却屡遭碰壁。
而若要说与他积怨最深的,却不是那些生意场上的人,而是瑞合香从前的一名账房。
奚楚屏只说了那账房名叫谭四,别的却不肯多说了,只道,此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待贵人查清,便会有自己的看法。
随后,便起身送客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的身上才显露出一些当家人的气度。
只不过,这身气度很快便被打破。
一个身着锦衣的总角小儿,闷头跑进来,险些撞到萧懿龄。幸而奚楚屏眼疾手快,拦住那小儿。
可小儿到了奚楚屏怀里,却突然尖声哭闹起来,大喊道:“啊啊!放开我!爹救命啊!奚楚屏要杀了我!!”
那孩子虽叫声凄惨,可萧懿龄看得清楚,奚楚屏分明只是轻轻搂过他,将他揽在怀里抱到一边,以免让他冲撞到贵人,哪里就“要杀了他”了?
“这是?”见奚楚屏将孩子交给匆匆赶来的乳母,萧懿龄问道。
奚楚屏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肩头,小儿留下的涕泪痕迹。她双手撑着膝头起身,宛然弱柳扶风,赧然一笑道:“让贵人笑话了。这是我父亲的独子,奚楚云。今年刚十岁,正是顽皮的年纪,贵人还请莫要见怪。”
十岁的奚楚云一回到乳母怀中,便安静了下来。奚楚屏这才空出心神问道:“怎么让云哥儿跑出来了?这会儿他不应该正在听陈夫子讲学吗?”
乳母道:“陈夫子今日晚到了一会儿,又去灵堂先上了柱香,便耽搁了一会儿。奴婢给陈夫子指个路的功夫,就让云哥儿跑出来了。还请娘子责罚。”
“好在云哥儿无事,这次便不罚你了,以后可要注意。尤其是这几日,府里办丧事,来来往往的人杂得很,别让云哥儿到处乱跑。你也转告陈夫子一声。”
“是,娘子。”乳母抱着奚楚云才要走,却被门外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拦住了路。
那书生进得厅内,先是双眼迅速打量了一遍萧懿龄等人,这才转向奚楚屏,作揖道:“屏娘子节哀。”
又面向萧懿龄等人,问道:“不知这几位是?”
“这是官府派来,调查家父案子的。”
书生闻言,怔愣了三五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作揖道:“原来是官爷办案,失敬了。在下陈珙,是建和十年的秀才,承蒙奚三爷不弃,让我在这府中为云哥儿开蒙。”
奚三爷便是奚世涓。
陈珙说着,便去拉韩彬的衣袖,说起奚世涓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的惋惜之情:“官爷你可一定要为三爷做主啊!三爷他是个好人,他死得冤枉啊!”
萧懿龄冷眼旁观他的表演,待他哭完才问道:“陈秀才,你说奚世涓是好人,他好在哪儿?”
陈珙闻言,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眼中不停看向旁边的奚楚屏:“他、她曾经想让我……”
“陈珙!”
陈珙的话被奚楚屏厉声打断。
·
待三人问完话,出了奚府,章筠派来给萧懿龄差遣的京兆府衙役才匆匆赶到。
为首的是个姓郭的捕头,三十多岁,似乎是章筠身边的得力之人。上次在不思归大火的现场,奋力救人的就有他一个,是以萧懿龄对他有些印象。
“郭捕头,你来得正好。烦您差手下的兄弟在这奚府周围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