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酿
赔偿的事儿终于敲定,邓掌柜灰溜溜地走了。
景星赴唤伙计加壶酒,然后屈指敲了敲桌面,“苏娘子的账了了,是不是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眼见桌上一片狼藉,关书白也急了,“苏娘子,你跟掌柜有恩怨,不能那我们作筏子呀。”
他边抱怨边连连摇头,“这么贵的酒菜就这样让你作践了……”
金陵实行分餐,用餐的时候每人一个食盒,只有关系亲密之人才会共食一桌饭菜。以苏锦娘与二人的关系,这桌餐食确实是吃不下了。
景星赴把木箸就这么一丢,也是一副讨债样。
苏锦娘没逃避责任,今儿这一出,这两位着实冤枉,她略沉吟后道,“二位郎君,今日所有的花销由我做东,可好?”
态度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
关书白挠挠头,没想到泼辣的苏娘子态度转换得这么快,此刻也有点语塞。
“可我二人饥肠辘辘并未饮足,苏娘子你待如何?”景星赴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关书白偷偷睨他,明明他们之前已经饱腹,只为等那食材不足的最后一道黄鳝。
苏锦娘并未拆穿,只漾起一抹笑意:“这个好看,郎君可到我十里船舫一聚,十二道家宴已在灶上,就待贵客光临。”
景星赴眸光精光一扫,很快消失不见,他忽略对他打眼色的关书白,嗤笑了下,“苏娘子好谋算,你那十里船舫人人避而远之,你却请我们过去喝酒……”
他眼神透着情傲,语调散漫,“要不你给我透个底儿,你这是请我过去呢,还是求我过去呢?”
关书白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于一场高端的谈话之中,就是不知这公狐狸对上母狐狸,谁能占了上风。
苏锦娘毫无被拆穿的心虚,继续循循善诱,“对了我还有一坛亲酿,可给两位郎君赔罪。”
关书白眼一亮,亲酿是为庆祝婚嫁仪式而特制的酒品,被视为吉祥和喜庆的象征,最重要的是亲酿的时间一般较长,有时需要数年,市面上根本不会流通,都是成亲男女才能喝到的珍酿。
不过这种酒怎么会拿出来招待?
“苏娘子,亲酿还是留着成亲才是。”怕她不懂,关书白还好心规劝。
女儿家的婚事,景星赴知道内情却也没再接话。
苏锦娘略显意外,以景世子嘴贱的程度,她还以为自己大婚日没有花轿上门的消息会早就传开。
“好酒好菜就给二位备下了,我十里船坊随时恭候。”她说完微微福身,转身离开。
青青就站在门口等她,见苏锦娘出来忙凑上前来。
“东家,那银子邓掌柜会给吗?”
“你让女娘们带上锣鼓,在船上客人下船之前把银子拿走。”她顿了顿,接着吩咐,“邓掌柜要是给得不痛快,就让女娘们把锣鼓敲得震天响,把他们四下船坊的龌龊事儿唱出来。”
包间内关书白因为不用做东而心情畅快,听闻古琴的韵律婉转悠扬,他拍桌抱憾,“无丝竹助兴,这酒席就是缺了点韵味。”
指尖跟着乐声在桌面上敲动,景星赴散漫地提议,“现在点一个乐姬也还来得及?”
关书白不是不心动,但又有点担忧,“那苏娘子可会付这乐姬的银子?”
景星赴朝他瞥了一眼,眼神很难说不是嫌弃。
取银子的过程并不顺利,眼见十里船坊的女娘们有备而来,邓掌柜愣是不给银票,抬了一箱子现银出来。
青青反应快,马上去码头雇了劳工过来,总算给银子抬了回来。
付完劳工的工钱,青青一进房间就被银白的光芒晃了眼,苏锦娘给大家结了工钱,女娘们都很开心,可苏锦娘却笑不出来。
星辰似火,点点如钻,给人一种宁静而寂寥的感觉。
四下船坊的宴会陆陆续续散了,远处传来的马车轮转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显得格外清晰。
娘子们都被苏锦娘打发去睡了,现下只有她一人坐在船尾喝百花酿,双腿悠荡悠荡地晃在船外,怀里抱着一个暖瓮。
眼下虽然得了银子,可十里船舫的问题仍然棘手。
守备虎视眈眈无生意上门、主打的十二道家宴也被四下船舫剽窃,桩桩件件都够她愁一壶的了。
还有杨清,
她少年父母双亡,何其不幸;可乱世中又能被老妈子收养,接了这船舫,又何其幸运。
那次科考落榜,杨清不敢回家,夜里他偷偷回来收拾行囊准备北上从军,是苏锦娘在他迷茫时伸出援手,在星宿的见证下给他力量。
她和杨清幼年时光里结伴而行,年少时彼此珍重的人,原来只是浅遇里的因缘天定。
苏锦娘品味着酒的芬芳,那烈性的酒液在口中留下一丝温热和香气,她仰头看着夜幕里的星宿,它们似是天空中的明灯,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苏锦娘目光